第2章 風雲起(2 / 2)

在聖人不出的年間,這已是晉洛為其他王朝所不能企及之大功德,這座書院為晉洛凝聚的浩海氣運,已不是凡人所能想象。

亭台下,老人與青衫書生下棋。

棋子白黑分明,色澤沉而不悶,曆久彌新,棋表層沒有絲毫磨損痕跡,分明是仙家上等玉石打磨。

棋局橫豎交錯,似將這天下溶於棋盤分割,再一兵一卒,爾虞爭奪。

“博弈,不過兵刃交接而已。可這天下,不就是這般一寸一土,一刀一劍打回來,紛亂時,諸侯並起,大英豪輩出,散發各自光芒,映照一個時代。”老人須發斑白,一身麻衣,身子骨倒是在歲月裏熬得不錯,暮秋之中,衣著單薄。

“如陛下,如先皇,如那位在北地闖出如雷聲威的韓王,都是這等英豪。現如今,不比千年前天下紛亂,百家諸侯爭奪龍位,不過諷刺的是,如今天下隻分南北,卻容不下一個韓王,一個異姓。”青衫書生撚起一枚黑棋,緩緩落子。

“你為韓王鳴不平?也不對,你周希心氣比天還高,不似會有這等心思。”

老人搖頭,“君要臣死,臣如何應對?自古便是難題。君王心思難測,韓王震懾北地數十年,聲威日隆,先不說擁精兵三十萬,便是他自身便犯了禁忌,身為武臣,修習仙家法術,還臻至駭人聽聞的境界!他不死,天下也將亂!”

“人皇即位以降,便赦令人臣不得染指術法之道,可自身卻修習仙家法術,且如今還在衝擊天道不容的道絕境界......”青衫書生搖頭,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但天下盡知人皇野心。

一統中土,千秋萬世。

一念及此,青衫書生舉棋不定,終究落下。

“舉棋不定,能是高一手,也能是遮眼法。”老人又落一棋。

“先生今日不止棋興上來,似還有其他言傳身教學生?”青衫書生從容應對,不急不緩。

“世人隻知子白學識冠絕京華,卻不知在晉洛千年以降,也值得皓月二字。”老人微笑不減,“隻是子白所欲,老頭子看不懂,也許隻有陛下知曉。不過須子白謹記,若你有沾惹仙家嫌疑,陛下也不會點你這位狀元,更不會尚帝姬委屈於你。”

“學生讀聖賢之書,自當奉行聖人之道。”青衫書生收了下衣袂,正了正衣襟。

老人微微愣神,再看局麵,原來已經棋絕,畫地為牢了。

十五步而已。

棋道上,十五步勝一位百年前縱橫晉洛無敵手的棋道大家,曾經棋道魁首,如今白鹿書院副院長。

宇文無敵。

行出去不遠的周希似想到一事,又轉過身望向老人,恭謹行禮。

“子白尚有事?”

“學生想說,千葉帝姬尚於學生,是帝家之福氣。”

這學生,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氣。

宇文無敵搖了搖頭,心中歎道,北地一旦門戶大開,不知多少百姓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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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泱皇城,金碧輝煌,極盡奢華。

雕梁畫棟,宮女如玉。

皇城一側,東來街道,太子府邸。

一身穿金絲蟒袍的少年正在磨墨作畫,房間中古玩無數,除去太子趙元之外,並無一人。

“父皇閉關三年,怎生無半點消息,如今那位老人家卻成了孤的父親一般,代理朝政,連孤的七叔那般桀驁性子,都要聽他的話。”

“這些日子,京師的軍隊將領,似乎都一一向那位示好,莫非真如傳聞那般,父親長明燈滅了,已然位列仙班?”

“孤作為太子,這些年也夠憋屈,如今看來日子更加難熬。”

“幸好啊,在皇城這一側,孤也算是那位老人家提攜的紈絝,軟弱且無能,所以孤這位無權無勢,不像其他兄弟身後有母係支撐,孤這賤婢之子,方能活到今日,還成了這泱泱晉洛之太子。”

“多虧了周先生,也多虧父皇提他為狀元,不然孤哪有機會見到他,周先生實乃孤之貴人,也無愧父皇把我那位美豔傾絕天下的姐姐尚於他。”

就這麼絮絮叨叨,大概半個時辰,年輕太子的畫也作罷。

墨色線條纖細,勾了出一位姿色不俗的女子,神情嫻靜。

趙元雙手抓住畫的兩端,就這麼拿著,揣摩著,很久才舉了起來,向著天空,喃喃低語:“娘親,你看,我畫的多好,你快誇我啊。”

夜幕冷風吹過,趙元臉頰的淚水也慢慢的幹了。

“備馬、備靈丹玉石,孤要進宮,假父今日狩獵遇見刺客受傷,孤要以父禮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