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破甲錐
一,手中這把破甲錐不知破開多少敵人的鏈甲與胸腔。
但是他最想破開的,還是自己的胸腔。
記得小時候,二哥冤枉他偷了鄰家的竹馬,他難過的要命,胸口像是憋了一塊沉墊墊的大石頭。他在阿婆懷裏委屈的大哭了一場,隨後沉沉睡去,第二天醒來睜眼,他感覺自己神清氣爽。
那年初春,她去私會秋原家的三公子,他也難過的要命,胸口仿佛有股悶氣壓的讓人窒息,他以為會像小時候一樣,胸口的悶氣在第二天睜眼醒來時便會過去,可是從那以後,無論過去多少個春夏秋冬,無論多少次睜眼,那晦暗不明的悶氣始終堵在胸口,如影隨行。
喊不出聲,
呼不出氣,
他多想,
打開自己的胸腔,讓它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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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他本是前鋒營裏最優秀的開膛手,一手破甲錐使得爐火純青,大將軍曾有意提拔他為先鋒官。
年末的時候,秋原家舉行大宴,大將軍欽點他隨行參宴。
在那次宴會上,秋原家家主正式向她父親提親,她的老父親誠惶誠恐的跪下來拜謝。
她看著她的三公子白衣飄飄
他看到他的她笑靨如花
最後他喝的爛醉如泥,抱著大將軍的鐵靴嚎啕大哭起來。
大將軍一腳踢開他,怒罵到:“大丈夫豈能為兒女情長所困!”說罷拂袖而去。
從那以後,他便一直都隻是個前鋒營的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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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駐防邊塞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塞北的黃沙在歲月中一層層,不斷淹蓋著他的心事。
他放下了手中的破甲錐,換上了戍守士兵的長矛。
他不再在任何人麵前提起她的名字,
也漸漸記不起她的樣子,
他喝著塞北最烈的酒,沉默的如同一潭深井。
唯獨胸口的沉悶,
還在歲月的黃沙中肆意生長著,
如同塞外那些遍布戈壁的荊棘。
漸漸蔓延到整個身體。
讓人窒息,卻依舊喊不出聲音來
有誰,試過
窒息極致的死亡,
可是如果窒息到極點之後還不是死亡,
恐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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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烽火連三月,胡馬度陰山,
羌胡的鐵蹄踏入中原腹地。
一夜之間邊塞成了座廢城,
連同那宏偉的八百裏長城,
都無法再守護身後中原近百年和平。
中原受敵,首當其衝的便是秋原家。
他扔掉了長矛,重新拾起破甲錐,殺死了大將軍派往朝廷報信的特使,將那匹驛站最快的馬搶了過來。
他聽到了遠處大將軍的怒罵聲,聽到了軍營裏慌亂的馬蹄聲,聽到了長箭破空的聲音。
他隻是附身貼在馬背上拚命狂奔
任憑流矢貼身飛過,
他隻是用破甲錐在馬屁股上紮著血窟窿
任憑白馬哀嚎不斷
他隻是,
心心念念身在秋原家的她
天下興亡,
又與他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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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他終於站在了她的麵前,傷痕累累,心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