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璟開心地拿起小包，給了他一個飛吻，“我塗口紅了，不好親你，回來補你一個。愛你，拜拜。”轉身出了家門，一個人趕到人才交流市場。坐電梯上了三樓，發現隻有星星兩兩的公司在招人。進門的第一家是間網絡服務公司，她抱著手上的簡曆和證書，走了過去問：“您好，請問貴公司需要招什麼職位的員工？”
坐左邊的女人從身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張表格，遞給她後說：“小姐，先填一下表格，再把你的材料給我看一下。”
言璟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來，先把材料遞給對方，再接過表格，正打算從包裏拿出筆寫字，卻被女人製止住了，按在她手臂上，笑著衝她說：“小姐，我們招的是網絡客服，實習期三個月，底薪1200，三百飯費三百交通費，總共1800。這工作似乎不太適合你哦。”女人的眼神落在她的包上，微笑補充一句：“小姐，你的包價格2000+。你確定來我們公司幹？幹一個月的工資，連包都買不到哦。”說著把表格收回來，手往右邊指，“去別家公司看看吧。”
言璟有些莫名其妙，說：“你們開門招人，還沒看過我材料就把我往外推，不是很奇怪嗎？既然我來了你家應聘，你管我用多少錢的包啊。”
女人繼續微笑，“大小姐，求別浪費我們的時間，我們是真心想招人。在C市，招實習生開到這麼高的工資，已經算不易了。”講話時，把言璟的材料遞回給她。
言璟無語地拿過來，繼續往前麵走。去的第二個格子間是一家培訓機構，專門教其他公司在職人員不同種類外語。他們這次需要的是會英日雙語的助教翻譯，看過言璟的材料後，就直接進入筆試，讓她做一張翻譯試卷。大概十五分鍾後，女主管看過答案感覺還不錯，就和言璟對話聊了十分鍾。看到對麵的女人頻頻點頭表示滿意，言璟心裏很自信，想著一定可以成功。沒想到，到了最後，女主管遞給她一張表格，要求她把在C市的所有人脈關係都寫清楚。她疑惑地問：“填這些是為了什麼？”
“你是C市人嗎？”
“不是，我是本省Y城的。”
“哦，那你有朋友或親戚在C市嗎？”女主管頓了一下，有些不太滿意，但繼續問道。
“有是有咯，需要做什麼？”
“那請你把他們的手機號和工作單位填在這張表格裏，我們好看一看是否和我們公司的業務相關。
言璟腦瓜子轉悠了幾下，麻利一揮，寫下了林暄的名字和手機號，工作單位上寫了六個大字：無業待家青年。
女主管喜笑盈盈地接過表格，看到那幾個字表情刷的冷了下來，客氣地說：“言小姐，我們會認真研究考慮，請你下個星期一等我們的通知，好嗎？”
言璟無所謂的笑了，答：“好的。”轉身後，在臉上擠眉弄眼，心裏罵：“看不起我是外地人沒門沒路啊，這麼勢利眼！我還不稀罕。”帶著怒氣走到第三家去問，這家是兩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主管招聘，看見她過來，還打開門讓她進去，熱情地招呼：“美女，我們是網絡遊戲公司，需要招高級外語客服，有外語方麵的證書嗎？”
言璟把手裏的專四、六級、高口以及演講比賽的證書遞過去，其中一位翻看了幾下，抬頭問：“美女，不錯啊，英語方麵過關了。咱還得筆試一下，給你張試卷，全英文的，你隨意答。”
言璟在凳子上坐下來，拿起試卷快速看題，急寫完服務方麵的答案，看到最後一題居然是關於遊戲的各種名稱術語，她呆愣了會，有些露怯。咬著筆頭想了很久，還是答不出來，隻好交卷。兩位男主管窩在一起嘀嘀咕咕討論了許久，還一直用熱烈的眼神掃視她。看得她很不自在，就轉過身去，靠在桌子上等待。
十分鍾後，一位男主管走到她身後，大腿貼著她背，手越過她的頭把試卷放在桌麵上，“言小姐，雖然你遊戲方麵的知識比較少，但我們覺得你外語水平很高，決定錄用你，以後慢慢培訓也來的及。”
言璟低聲說：“謝謝。”身子緊繃起來，手帶著凳子離他遠了一些，然後抓緊桌沿。
男主管繼續把名片放在她麵前，說：“這是咱們公司的地址，周一過來報到，再正式簽約。底薪三千六，五險一金全有，車費飯費各五百。在C市，我敢保證沒有哪家公司會對新人開這麼高的工資。言小姐，在試卷上填個聯係電話，以後咱們就共事了。”說完話，抓起她的手放在試卷空白處，還裝作不經意地摸了幾下她的手背。
言璟咬牙，憤怒地打開他的手，猛地站起身，冷笑著說：“光天化日之下，你們也太沒有禮義廉恥了吧！”
“喂，男人都是視覺動物，你長得好看，我們不過多看了幾眼。再說，你想進我們公司，還不得和我們打好關係啊？”坐在後麵的那位男主管，居然還辯了兩句。
言璟直接無視，立馬解開小側門的鎖走了出去，還指了指其他公司窗口，說：“看哪家不是正正當當的，就你們是無恥傻逼，肯定招不到人。有你們這種愛把妹的主管，公司氛圍能好到哪裏去？走了，再也不見！”林暄叮囑過她眼睛要放亮一些，得看清楚男人的眼神，和他們保持距離。所以，她一開始就提高了警惕，又因為知道這是大白天的招聘會，有很多人在，諒他們也不敢做很出格的事，就諷刺了幾句趕緊離開。
過完嘴癮後，她接著去了其他公司麵試。但他們不是要求大學畢業生，就是要求專八證書，她都不符合條件。到中午十二點多，還一無所獲。肚子餓得咕咕叫，隻好先下樓，去外麵找食物吃。從交流中心大門往右走三十米，她看見街對麵有家咖啡廳牆壁全是深米色，遠遠地看著環境很優雅，淺褐色的木質地板配上同色係的木桌木椅，地上還擺放了不少綠植。心一動，腳步就自動往前踏了，走進小店後，清晰地感受了環境，她對自己的選擇很滿意，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開店的老板是言璟的初中同學文飛，他站在櫃台前，往她那裏望了很久。七年未見，他卻一眼認出了她，本來在擦玻璃杯的手也因為激動變得有些顫抖。他把杯子放回杯盤，捏緊了拳頭，眼中流露出哀傷與懷念。看得身邊的女服務員悅悅很吃驚，顫顫地問：“老板，你怎麼了？”
文飛抖出幾個字，“去問那邊的女孩，要吃什麼東西？”
言璟用濕紙巾擦去嘴上的唇膏，然後低頭認真地看菜單，決定點一份辣味海鮮意大利麵配芒果冰飲。她抬手喊了一聲，“服務員，點單。”文飛趕緊轉過身，用手推悅悅過去，“你去。”
悅悅隻好抱起/點/單機從櫃台上走下去，一直往言璟那邊走。點完東西後，才走回櫃台，問文飛，“老板，那位小姐要辣味海鮮意大利麵和芒果汁，而且要冰的。”
“行了，你在這繼續做事。我親自去廚房裏做。”這句話說得女孩更為驚訝，鼓起雙眼看著他。
文飛打開櫃台左邊的木門，繞到後麵的廚房，給言璟做了一份量很足的意大利麵，還給她鮮榨了芒果汁，但沒有加冰。做好東西後，他放在托盤上，慢慢向她的位子走去。走到她身旁時，她沒有什麼大反應，隻是低頭說了一句：“謝謝。”
文飛抑製住手的顫抖，把東西擺放好，然後收好托盤，坐到她對麵。言璟抬頭看他，奇怪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言璟，你還記得我嗎？十年前，我。”文飛停頓了一下。
言璟仔細看了他幾眼，笑著說：“對不起，我臉盲。”
聽見這一句，文飛反而放鬆了心情，暢快地笑，說：“十年前，你讀初一，我是你的同桌。”
言璟“啊”了一聲，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剛才沒認出你來。你似乎文藝了不少。”這話實在說得有些冠冕堂皇。十年前，文飛是小清新的文藝青年；十年後，他滿嘴胡茬、頭發蓬亂，像升級為滄桑派的文青了。
文飛苦笑了一下，說：“言璟，這七年，你還好嗎？”
言璟拿起叉子夾麵吃，一邊說：“非常非常好，你這幾年怎麼樣？在這家店做什麼呢？”
文飛放下托盤，靠在椅背上說：“我大學是在政法大學讀的，今年六月已經畢業。讀大一時，我開始往雜誌社投稿，之後寫過好幾個連載的專欄。被人看中後，出了兩本書，也跑去網上寫了幾本小說，初中時的夢想算已經實現了。08年我去災區做誌願者，回來後想法又變了許多。剛好碰上大四實習和找工作，我就不打算從事原專業，而想去實現一些新的夢想。所以，拿積蓄回S省開了這家咖啡廳，偶爾也幫朋友的工作室寫寫歌詞。”
“你真厲害，有夢想就去追，一點也不會錯過，讓自己遺憾。替你感到高興，以後也一定會很好！”言璟真誠地祝福。
文飛的臉龐現出羞澀的紅暈，緊張地說：“謝謝。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也可以不回答。”
言璟爽快地說：“你問。”
文飛重新捏緊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問：“言璟，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言璟輕笑，亮出手上的戒指，說：“當然有，我已經結婚了。”
文飛驚詫，急問：“我記得你和我同年啊，怎麼這麼早就結婚了？”
言璟擱下叉子，笑，“遇見了愛情，什麼時間都不會嫌早。”
包裏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路縱崎嶇亦不怕受磨練，願一生中苦痛快樂也體驗。愉快悲哀在身邊轉又轉，風中賞雪霧裏賞花快樂回旋。”言璟打開包拿起來接，看見“林暄”二字，笑著問：“老公，吃飯了沒？”
“剛做好飯準備吃，就想打電話問問你的情況，上午應聘得怎麼樣了？”
“不咋的，好多JP。我要是下午還找不到工作，就回來讓你養我一個月，白吃白喝行不行啊？”
文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突然打斷他們的電話，問：“言璟，你相信一個人會愛另一個人十年，並且願意等她七年嗎？”
言璟沒有放下電話，隻是注視著他，抿嘴微笑，“相信，因為我老公就是這樣的人。我知道，你想說那個人是你，對不對？”
文飛無言沉默，言璟接著說：“可是，你對我的印象，應該還留在我十一歲見到你時的羞澀和膽怯吧？就算你認為喜歡我，也喜歡的是十年前的我。你仔細看看現在的我，我身上的每一份氣息都是我愛人帶給我的。他陪我成長，點滴相隨，與我共悲歡，使我慢慢成長為如今的自信模樣。你要明白，今日我身上的一切，都隻和他有關。而你，若願意留住最初的美好印象，我也隨你。因為我也記得，你當年是一個美好的小少年。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想象，好好地往前看。這也許會很痛苦，會很艱難，但將來你一定會感謝自己的這個選擇。”
文飛苦笑一下，悲戚地說：“親口把我的心情告訴了你，本來已經圓滿了。但看見你此刻的光芒，與我無關，我真的有些失落。”
“我想，九年前，我就已經拒絕你了吧？我應該沒有義務為你的憂愁負責。”言璟把電話放下，嚴肅地看著他說。
“很難受，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那時的你，那種美好感覺我不想忘記。我堅持了十年，也懷念了七年。現在，又讓我碰見了你，但是我們都變了。我學會了抽煙，寫字的時候一根根的抽，你想不到吧？當年你看見就會害羞躲開的青澀少年，已經長成了粗糙焦慮的大叔模樣。而你變得更加漂亮，幸福的生活也正甜蜜地進行著。”時光改變著人們，卻改變不了初時相遇的純真情愫。
“文飛，別再暗示自己有多喜歡我了。沒有我的七年，你也過得很好，我並沒有阻擋過你前進的步伐。你隻是習慣了認為你喜歡我，一時不能甘心。那就把過去的美好留在心底吧，再繼續你的生活。我要吃飯了，不希望有人在旁邊打擾，不好意思，請離開吧。”也許，不喜歡就是拒絕的最佳理由。
文飛慢慢地站起身，離開時說：“今天的意大利麵是我做的，希望你喜歡。再見，同學。這次的午飯我請，錢就不用再付了。”
言璟微笑，“好，我不客氣了。願你找到一個女孩，她會開心地吃你做的每一餐飯，每一份食物。”
文飛回到櫃台後，言璟才想起電話沒有掛，放回耳朵旁邊，邊吃邊說：“老公，聽見我誇你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