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拿著那兩塊披薩，轉身要走。餘光瞥到言璟捂著嘴在偷笑，又轉回來說：“老婆，你是故意的。”
言璟鼓著大大的眼睛，無辜地回應：“什麼？”
看她一臉的純良，林暄想，可能剛才看錯了吧。搖了搖頭，回了會議室。一進去，就看見所有人忙著找杯子喝水，他愧疚地向大家道歉，“真不好意思，我也沒吃過這家的披薩。開始在來的路上，收了張宣傳卡，就按上麵的電話訂了餐。”
可憐他的同事們，也不好抱怨，就說：“林總，沒關係。這麼貴的披薩，您破費了。”說完，還拚命地把披薩往口裏塞，吃一口，灌一口水。
林暄總結性的說了發言，就散會了。言璟看著那些人走出來，一個個苦著臉，差點笑出來。怕自己繃不住，趕緊跑到林暄的辦公室。林暄拿了外套，正準備走。看見她一臉的得意，走過來說：“好哇，你果然是故意的。”
言璟翹嘴，“是又怎麼樣？我心裏不舒坦，拿你的錢出出氣，你舍不得啊？”
“哎，真拿你沒辦法。我就吃了一口，可憐他們怕我不高興，都吃完了。”林暄伸手去揉她的頭發。
言璟哈哈地笑出聲，趴在林暄肩上，抖了半天。
林暄拍拍她，“走啦，回去給你做飯。”
言璟鬆開林暄，狠狠地親了他一口，笑著說：“有你在，真好啊。”
林暄看她開心的模樣，心裏很是滿足，主動去牽她的手，一起回家。
回家的路上，言璟跟林暄提了一件事，“林暄，Kate
mom前幾日在學院選了些學生參加她的演講小班，為下個月的演講比賽做準備。她也讓我去了，我們班有十八人。最終能代表去參賽的就兩人，競爭還是挺激烈的。所以未來的一個月，我周末都沒的休息咯，要去上課。”
“能參加演講班，本身就是件好事啊。我聽說你們教授每年都去做評委的，還受過總理接待呢。”
“嗯，mom確實很棒，人也特別友善。不能跟你過周末了，不要難過哦。”言璟的眼神裏有些抱歉。
“沒事，本來是想著周末和你回家看我媽的。”
“我回不了，但你必須去。我覺得，姑姑除了是反對你和我關係的轉變，還有一點就是，她把你養育得這麼好，突然間冒出一個女孩是你那麼喜歡的，她又不滿意，心裏肯定很不舒服。有種兒子被我搶走、騙走的感覺啊。你不能因為她對我不接受，就不回家了，不去看她。你反而要常常回家，多幫她做事，多說點舒心的話。要讓她感覺到，即使你有了愛的人，即使你結了婚，也不會忘記她，會更愛她，讓她放心，這樣才能更願意接受我。如果她態度緩了一些，我有空，也會回家去看她。畢竟她對我像親生女兒一樣，我不能表現得像在跟她慪氣，讓她覺得白養了我。看到我們都孝順，又離不開對方，她最終一定會接受我們的。”
林暄眼神中全是讚賞，對她說：“還是你想得周到。老婆，你真棒。”
言璟害羞地指著前方，“快開車吧。”
周六，林暄先送了言璟去學校，就回了林家。
言雪虹和林博剛從市場買完菜回來，在餐廳的桌子上整理東西。林暄進了門，第一句就是，“老媽，老爸，我回來了。”像多年前去北京讀大學時一樣，很久才回到家，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言雪虹也有一種時光穿越感，愣愣地應了聲“誒”，轉頭看見他，才反應過來，這小子是為了言璟跟自己鬥氣，才離開家的。臉又塌了下來，繼續做手上的事。
倒是林博看言璟沒回來，就問：“小璟今天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林暄換了鞋，走過來說：“她參加了演講班，這一個月周末都要補課。如果表現得好，就代表學校去北京，參加全國大學生英語演講比賽。”
“這是好事啊，你有空幫她多練練，口音也可以給她糾正。”林博一直關心言璟的學習。
林暄點了點頭，對他們說，“爸，媽，你們剛從外麵回來，走路也走累了。去休息吧，看看電視也行。擇菜洗菜，都我來。中午飯，也讓我來做。”邊說邊把他們推到客廳去。
林博表示欣慰，笑著在沙發上坐下來。言雪虹手上拿著電視機遙控器，眼神卻一直飄到林暄那邊去。看他認認真真地把芹菜莖背後的絲揀出來，心裏想，“這小子在家沒做過飯，怎麼還知道這個？”
林博看她表情疑惑，笑著說，“肯定是小璟訓練出來的，教過他。你看咱兒子，有了老婆，更孝順了，多好啊。”
言雪虹聽見他說“老婆”二字，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轉為看電視。電視上剛好放的是一個家庭生活劇。男女主角的媽媽，從小就是死對頭。萬萬沒想到他們兩個會相愛，所以男方去女方家裏提親的時候，丈母娘送上了一大盆的涼水，倒在他頭上，不知道有多狼狽。過了幾天，女主角去男主角家拜訪時，婆婆就讓她拿了一根針去穿珠子，美其名曰：女人嘛，不管在什麼年代，手工活還是不能忘。可憐那女主角穿了幾個小時，眼睛都痛得流眼淚了。
林博在一旁評論，“你說這不是找事嗎？將心比心，我家孩子在你家受到歡迎，我必然也會歡迎你的孩子嘛。再說了，孩子們幸福，大人們就開心，再大的仇怨也能過去。”
言雪虹不同意他，說：“你是不懂當媽媽的心啊。你說我兒子要是為了一個女人，跑到她家裏去低聲下氣的，還這麼不受待見，一盆水潑下來。我肯定很難受，很氣憤啊。等到那女人來了我家，我是要出出氣的喲。憑什麼我養得這麼好一兒子，被你偷走了心，還要去你家受氣啊。”
林博望了一眼林暄，說：“還好我們家沒有這種問題啊。你看，文藍的脾氣最是溫和，她看著林暄長大，本來就很喜歡他啊。女婿上門見家長，一定是好吃好喝的待著。還有啊，小璟這孩子性格好，你也喜歡她。她來咱家，你哪裏還舍得刁難她啊？我老婆心地善良，對孩子們一貫就好。這不，皆大歡喜。”
聽見林博誇自己，言雪虹當然開心，但也沒失去理智，“真會說話。我要是再反對他們，我就成了電視上的惡婆婆了吧？”
林博哈哈一笑，“你自己要這麼認為，我也沒有辦法咯。”
林暄最後做了芹菜炒黑木耳、鹹魚茄子煲，鯉魚湯三個菜，上齊了後，趕緊叫林博他們來吃飯。
言雪虹看他做的鹹魚茄子煲，就問：“兒子，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這個菜的啊？我都幾乎沒做過。”
“這個菜是舅媽特別喜歡吃，她做得也很好。我就去向她學了過來，想著以後有機會，做給舅舅舅媽兩人嚐嚐。”林暄解釋道。
言雪虹心裏有些不舒服了，心裏想：“我喜歡吃的菜，你怎麼不去學一學？”
林暄特別機靈，趕緊對她媽說：“醫生說芹菜、木耳、茄子都降血脂，所以我才想著今天做這些菜給你吃。咱們以後少吃油膩的肉菜，媽，你的身體要緊。還有這鯉魚湯，現在是秋天，天幹氣躁的，你一直咽喉、支氣管不太好，喝這個湯清熱解毒、益氣化痰。”
言雪虹聽了這些話，很滿意，但嘴上還是說，“這些我還不知道麼？都是我跟你爸去買的菜。”
林博笑著說：“那沒關係，兒子有關愛你的心，就是好事。咱家孩子就是厚道，對老婆的家人想得周到，對自己家人也細心。有這麼個好兒子，全是你的功勞。”
言雪虹平時很喜歡聽好話，後輩們要是常常誇讚她做飯的手藝，就算累一點，她也會開心地做一桌子菜，叫他們來吃飯。不管是有人肯定她的手藝，還是肯定她對孩子的教導，她心裏都很滿足。所以，這飯，她吃得舒心極了。
下午，午睡起來，林暄還主動提出帶他們老兩口去逛商場，給他們買點秋冬裝。這一路上，店裏的導購都誇言雪虹氣質優雅、保養得好，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最後，林暄給她買了件米黃色的毛呢大衣，她試穿的時候，林暄的眼鏡撲閃撲閃，笑著對她說：“媽，你穿這身跟我一塊出去，別人肯定以為你是我姐，哪裏想得到你是我媽啊。”
“哎，說什麼呢，都一大把年紀了。”嘴角的笑掩飾不住。
林博也走過來，摟住她的肩，“老婆，你真漂亮。”這誇獎，說得她臉上散發淡淡的紅暈，害羞地罵：“死老鬼，現在氣色好，還不是多虧了你弟弟送來的冬蟲夏草和靈芝。”又突然想起言偉寧來，衝林暄說：“你大舅舅從小身體素質就不好，你回頭有空回趟Y城，把我那半盒送給他吃。”
“媽，早就說了你仁善，果真是啊。舅舅那，有我孝敬呢。你那裏的，自己慢慢吃吧。”林暄幫她脫下身上的衣服，拿給導購去開單。
林博幫言雪虹穿回了自己的風衣，站在門口等林暄一起下樓。
三人剛走出商場，林暄就接到言璟的電話，“我從學校出來了欸，已經上了公車。你還在家裏嗎？”
“我和爸媽剛從商場出來。要不，你過來，我們一家人去外麵吃飯吧。”
“姑姑今天心情怎麼樣？會不會看見我，很不開心啊？”言璟有些擔心。
“不會啦，今天一切正常。你先坐車到廣場這裏來，廣場南路有家日式餐廳，你到了以後，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林暄掛了電話後，對他爸媽說：“小璟下課了，我讓她過來一起吃飯。”
言雪虹默不作聲，林博卻微笑說：“上了一天的課，吃點好的，犒勞犒勞她。待會多點些海魚，你媽也能吃。”
四十分鍾後，言璟到了廣場南路。林暄出來迎她，還幫她把身上的背包給取了下來。進小包間時，言璟脫了鞋，和林暄一起跪坐在姑姑、姑父麵前。她很小心地打招呼，“姑姑、姑父，等了很久嗎？”
“沒事，現在還早呢。”林博笑著說。
言雪虹別扭地說：“出去了，就果然不回來了嗎？人家還以為我虐待你，害得你不敢回家了呢。”
言璟趕緊申明，“怎麼會呢？我最近確實是忙著上課。下個月前15天，我們班要競爭去比賽的名額，到時候會更忙。16號演講比賽在北京正式開始。”
林暄側了側身子，把她的手拿起來，放在手裏撫摸，溫柔地說：“你好好地去比賽，我會在家好好陪爸媽的。如果真能代表學校去比賽，不管是什麼名次，我們全家人都以你為榮。”
言璟急急地向言雪虹表示孝順，“姑姑，我知道您一個人又要做家務，又要帶豆豆，很辛苦。隻要我有空，我就回來幫您做點事。教豆豆做做作業，也是可以的。”
言雪虹看不慣林暄對她的膩歪，咳嗽了一聲，說：“我是不指望你們咯。好好吃飯吧，手抓得這麼緊，很好看啊？”
言璟羞紅了臉，立馬從林暄手下掙脫了出來。
吃飯時，平時少言的林博，為了活躍氣氛，講了很多單位裏的有趣事。林暄一直應和著他，隻有言家兩位不太作聲。晚上，林暄先送了父母回家，才和言璟一起回城北。
上車後，言璟總算鬆了口氣，“當人家兒媳婦，真不好當啊。”
林暄幫她係好安全帶，摸了摸她的臉，“那就請多多努力，為我們美好的未來奮鬥吧。”
言璟圈住他，親在他嘴上，說：“其實比想象中好太多了，姑姑沒有為難我，這是好的開始啊。”
林暄捧住她的臉，滿眼笑意，親在她的鼻子上，然後用自己的鼻尖抵在那裏，柔柔地旋轉，很是親昵。
言璟抬高了臉，主動吻他的唇，慢慢撬開他的牙關，和他舌尖交纏。一時溫存，車裏的氣溫仿佛也升高了許多。
之後的半個月，言璟才回了三次林家。第一次是周五下午，她沒課。言雪虹正在客廳裏拖地，她一進去，就把書包丟在沙發上。然後搶過拖把來，對她姑姑說：“姑姑，你去休息吧，我來就好。”
言雪虹看了一眼地麵，說：“第一遍用拖把拖，第二遍去陽台上拿幹淨的抹布，再把地抹一遍。最後，你再檢查一遍，看看地上還有沒有渣滓或者頭發。有的話，拿紙巾包掉。”
言璟咬著牙答應了，“好嘞，我明白，您放心。”
接著，她彎著腰，拖了快兩個小時的地。言雪虹最後，總算說了一句，“不錯，很好。我去接豆豆，你去做飯吧。”
言璟乖乖地點點頭，把拖把拿去陽台洗了，又洗淨了手，回到廚房。她用五花肉、豌豆、胡蘿卜、玉米、和土豆炒好，加到大米、燕麥片、小米裏麵，一起放到電高壓鍋裏煮五穀飯。豆豆回家的時候，聞見了飯的香味，很開心地怕了拍手掌，抱住她腿不放，說：“姑姑，你最好了，這個飯好香啊。”
言雪虹沒有誇她，反而問了她一句，“我們大人吃什麼？不會也吃這個飯吧？”
“我還炒了青菜，做了個湯啊。這個飯，各種營養都有，還很香呢。”
言雪虹不開心，“我們老了，吃不了這種新口味。我再去煮白飯。”
言璟趕緊抓住她，“姑姑，我去吧。”換了個電飯煲重新煮飯。
言雪虹還在一邊嘀咕，“你這五穀飯煮那麼多，還想讓豆豆明天早上吃剩飯麼？”
言璟抹了一把頭上冒出的汗，心裏歎氣：“好衰。果然還是沒了解透姑姑的喜好啊。”
好在林暄回來後，幫她吃了不少五穀飯。最後，剩下的兩碗，他們就打包帶回了城北公寓。回去的路上，言璟一直感謝林暄，“還好有你啊，以後我做飯做不好，你就都幫我吃掉。”
林暄笑著點頭答應她，“不管老婆說什麼，我都絕對服從。”
言璟很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說：“二十四孝好老公，請繼續保持。”
第二次，是某個周二下午，言璟大概四點鍾的樣子回到林家。家裏來了個客人，言璟見過這位阿姨，她是萬欽的姨媽，也是言雪虹的老同事。
那阿姨一見她進來，就問言雪虹：“就是這姑娘吧？”
言雪虹點了點頭，手上在疊一件駝色的棉麻風衣。
言璟看見了，走過去問：“姑姑，這是你新買的衣服嗎？”
那阿姨打斷了她的話，說：“這姑娘長得挺水靈的啊，我們家萬欽沒福氣喲。”
言雪虹看一眼言璟，說：“是我家姑娘傻，沒嫁給你們家萬欽，是她的損失。”
言璟趕緊轉移話題，繼續聊言雪虹手上的衣服，“姑姑，這衣服好像還挺好看的呢。在哪買的啊？”
“我網購的，第一次買。”言雪虹把衣服放在茶幾上。
“是不是又便宜又好啊？”言璟坐下來說。
“便宜是便宜，說是日本外貿原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