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霞,親愛的映霞:
你托光赤轉來的信和快信,都已接著了,我一共接到了你兩封信,而給你的信,這卻是第四封了。你母親的見解,也不能說她錯,因為她沒有見過我,不了解我家庭的情形,所以她的怪你太大意,也是應該的。不過映霞,隻要你的心堅,我的意決,我們倆人的事情,決不會不成功,我也一定想於今年年內,把這大事解決。我對於你,是死生不變的,要我放棄你,除非叫我先把生命丟掉才可以。映霞,你若也有這樣的決心,那麼我們還怕什麼呢?
現在杭州事未大定,火車也不大通,我決不至於冒失地到杭州來看你,等你把你母親那裏的話講通了以後,我再聽你的令,你要我什麼時候來,我就可以來。
我的北京的女人,要她不加你我的幹涉,承認我們的結婚,是一定可以辦得到的,所怕的就是你母親要我正式的離婚,那就事實上有點麻煩,要多費一番手續。映霞,我想你母親若能真正愛你,總不至於這樣的頑固罷!
映霞,我們兩人精神上早已經是結合了,我想形式上可以不去管它的,我隻希望能夠早一日和你同居,我就早一日能得到安定。
我現在正在動手翻譯書,隻教時勢一平,我的這本書譯得成功,那我們兩人組織小家庭的經費就有了。以後的事情,可以交給我們的朋友來代替我們解決,譬如光赤華林諸人,都可以幫我們的忙的,隻教你我兩人的心不變就好了。今晚我也想早睡,不再寫了。
四月六日午後十一點鍾
映霞,我的最愛的映霞:
今天接到了你的來電,心裏真感激得很,我午後發了一個回電,大約你總也接到了罷?我於昨天發出一封快信,在昨天之前,發出四封平信,大約你都沒有接到。
昨天我在北四川路遇見了徐逸庭兄妹,我給逸庭女士的哥哥葆炎寫了幾封介紹信到杭州去,大約他總可以在一中和女中裏謀到一個教員的位置。因為他們倆要回杭州,所以我又托她帶上了一封給你的信。
我大約於一禮拜後上杭州來,極遲也必在三月十五。無論如何,三月半的那一天,我總和你在杭州過。
上海平安,我決不會有危險,請你放心。聽說杭州謠言很甚,以為上海已經鬧得不得了了,其實上海平穩得非常,比你在這裏的時候更好了,千萬請你放心。
你來的信,我一共接到了三封,一封是由蔣轉交,一封是快信,一封是掛號信,最後就是你的電報。映霞,我很感激你,感激你關心於我的安危,因為我的母親,兄弟,女人,從來都沒有像你那麼的注意過我。我現在因為創造社事不能脫身,又因愛牟的事情,有點牽累,大約一禮拜後,總可以辦妥,我一定到杭州來過月半,請你安心候著。
好久不見了,來一個Kiss,PassionateKiss,endlessKiss,long,longKiss。
你的達夫四月十日晚上
映霞:
我打給你的電報,大約你總接到了罷?此外更有五六封信,我想至少一封快信,一封托徐逸庭女士帶上的信,你總能接到的。我的日夜想你,和你是一樣的。今天閘北又因為繳總工會的械而開火,我幸虧還好,因為前夜宿在租界上沒有回去。我往南站去乘了兩次車,終於沒有乘到,今晚上仍舊宿在租界上的一個小旅館裏。現在火車又不通了,在三月半左右,我不曉得能不能來杭州,但無論如何,我總想到杭州來過三月半。
今晚上又是一晚不睡,翻來覆去,隻在想和你兩人同在上海的時候的情景。映霞,我們的運氣真不好,弄得這一個韶光三月,戀愛成功後的第一個三月,終於不能在一塊兒過去。不過自古好事總多魔劫,這一個腐爛的時局也許是試探我們的真情的試金石。映霞,我想我們兩人這一回相見的時候,恐怕情熱比從前還要猛烈,這是一定的。
我在上海決沒有危險,請你切不要輕信謠言,急壞了身體。我的到杭州來,也必定不至冒險前來,必要等時局平靖一點之後再來,請你放心。本來蔣先生約我同來杭州的,這樣的火車一斷,怕是不能同來了,因為我想繞道寧波或由水道到杭州的拱宸橋上岸。但是我現在還在等著,等火車的開通。總之映霞,等杭滬火車一通,我就可以來杭,請你安心等著,不要太著急了,小心急壞了你的身體,因為我們兩人中間,一個人壞了,就要牽連到另外的一個人身上去的。窗外頭又在下雨,今天午後我因為無聊,去卡爾登看了一部影片。這影片的情節,很像我們兩人的事情,可惜你沒有看見,你若看見了怕你又要哭一場哩。映霞,最愛的映霞,你現在大約總睡在床上做夢吧?我希望你夢見我,在夢裏和我Kiss。
達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