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過雕花的窗戶打了進來,這間因為全部是以色澤深的珍貴硬木用料的家具而顯得沉重的屋子開始亮堂起來。天亮了。

渾渾噩噩的在這間屋子裏已經住了十來天,是一個叫做雨珠的小姑娘告訴的。圓潤的臉蛋上嵌著小巧的五官,等再些年長開後一定能出落成一個小美人。看上去年紀尚小,做事卻是謹慎細微。無法確定雨珠口中的所謂時辰,無從知曉時間,隻是知道白晝和黑夜,借著醫囑,愣是不離屋子半步的糊塗睡。靠在雨珠利索墊在背後的枕頭上,盯著被褥精致的刺繡發呆,此時已然已股不得自己那麼迷戀的一切古風玩意。一旁的雨珠已經不下一次偷偷看向我,在隱約察覺有道目光後抬頭,目光對視後,見她依舊一臉的擔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陌生。這種陌生的眼神,就曾經在醒來後,眼前男子的雙眼裏閃現。待雨珠帶上門走出屋子,也才肆無忌憚的打量起這間因為不設隔斷而顯得寬敞的屋子。床的前方是一張雕花描金圓桌,為方便近日來我用膳而持續放置。原來電視劇也是蒙人,這即便是皇帝的兒子的家,也不是寬敞到可以常設圓桌在房間裏。屋子左側是檀木豎櫃,再往外則是北方才有的炕,還有放置著一對粉彩花瓶的平案。陽光在屋內形成的光影與眼前的一切交錯在一起,迷亂不實。

次日,光線從門外慢慢淌進,在我意識到有人輕輕推門進入時雨珠已經俯身請安並退了出去。不禁感慨警覺性這玩意在這個時代還真是不大夠用。拉下被褥準備起身,即使一時間並無意識到要如何請安,並且自嘲了那句下意識要說出口的“你好”。這種問好方式在這個年代,這個環境,會被當成異類的吧。

“不必起身,小心著涼了。”

一身竹青色長袍,步伐大卻沉穩,隻扯動了腰間玉佩上的流蘇緩緩飛起。玉的質地美麗通透,隻是再不好意思盯著那塊美玉看。劍眉星目,雍容的氣質,這位八爺絕對不是電視劇裏五官精致的演員可以媲美的。坐至床緣,連笑容都小心翼翼,似乎還在憂慮我是否依舊如之前排斥他們的靠近。那天醒來,望了望周圍古典雅致的房間,對著麵前稍顯疲憊卻很是俊朗的男子和眼眶裏淌著淚水卻不敢掉落的雨珠愣了半響之後,揮開伸手過來要理順我貼在臉頰的碎發的男子的雙手。

在所有人莫名的包容,甚至可以說是縱容裏在這個僻靜的院子休息。沒有汽車的聲音,沒有人群的聲音,就隻有屋外傳來鳥鳴,格外安靜。也記起了,我在周末下午加班後開車前往城市裏有名的一座山峰——雲峰。在上坡時,車輛打滑衝下並不是很窄的山路。

“記不起不勉強,我聽雨珠說,這幾日你終於是願意開口和她說話了。”

在解釋了多日,依舊沒人肯相信我不是他們口中的“芷芬”,便也不再辯解。這個芷芬,聽說雖不是出自名門望族,但她的知書達理,溫婉善良卻是在這個貝勒府上上下下口口相傳,甚得人心。電視劇裏人隻要一蒙麵,眾人皆認不出,也許不是無理,這古代人的視力也許真的還未最終進化。可是在他們的篤定中,我也不得不肯定我和這芷芬的相貌一定相差無幾。但是隻憑讀書時念的古詩詞和那門記得零星的曆史課程,又能瞞得過多久。

“我是什麼時候在哪裏被你們所救?”

“二十多天前我從宮中折返,雨珠告訴我你離開府裏。派人找尋多日之後在陽名山附近尋見你。”

“陽明山?當時我是如何的?”

“你滿身的傷,在大雨裏昏迷著。記不得了就不要再費腦筋想了,這個事情就過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再過來瞧瞧你。”八爺並無再說下去的意思。我不知道這個話題是不是提起了他的某個傷口,才急於結束這場談話。那麼,索性也就不再多想那天我究竟是軍綠色薄外衣,長款牛仔褲和板鞋的裝扮出現在陽名山,還是就是以現在這副樣子。雖說平時特別喜歡這唐宋元明清的各式服裝,可真到了這時候,不自在是一回事,陌生的感覺侵襲而來。

至前天第一次走出屋子方體會到南北方溫度的差異。哪是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就可以站在秋風裏領略秋高氣爽。

坐在鏡前,看雨珠替我戴上銀鑲翠簪,戴上和田玉水滴狀耳墜,看雨珠胭脂水粉點點勻在臉上,香味繚繞整個臉頰。手指掠過耳墜,冰涼光滑,水種甚好。這真的是毋庸置疑的年份最晚都是在大清康熙年間的首飾了,還是皇子府裏的首飾,必然是價值不菲,心裏頓時就騰起一種觸碰到古董的驚歎。看了看桌上琳琅一片,金鑲珠石翠簪,碧璽扁方,金嵌珠寶圓花,銀鍍金點翠串珠流蘇,羊脂玉玉簪,碧璽手串。別說年份了,就看料子就得多值錢啊。八爺坐在不遠的圓凳上,麵前的熱茶卻不喝一口,隻是定定的望著雨珠的動作。在我伸手撥動耳墜子時,從鏡中瞥見他淡淡一笑,溫暖親近,慌忙放下雙手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