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嗙”劉斯的杯子落到了地上,立刻粉身碎骨,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他立刻伏下身子用手一片片撿起來。
尖銳的邊緣刺傷了他的皮膚,立刻有鮮血流了出來。劉斯皺著眉頭,硬是撿起了所有零星。
當餘梓函走進實驗室的時候,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劉斯的十指貼滿創口貼,正一點點用AA膠黏起杯子的陶瓷碎片。
“學弟,杯子摔壞了去買一個就好了,你這是在幹嗎?”
“對杯摔壞了,她會不開心的。”
劉斯頭也沒抬,繼續忙著手上的工作。
受不了這樣的浪漫,餘梓函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不去管他了。她才沒有這種美國時間,現在要緊的趕緊把成果做出來,完成這一係列的工作。
不過奇怪的是,就早上的學術報告來看,費拉德實驗室的開發速度突然放慢了。哈哈,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們這一邊,葉芝果然是他們的幸運女神!
劉斯一定也知道這個情況,不然這個工作狂怎麼會有那麼好的閑情雅致,一大早來黏陶瓷杯?餘梓函又瞄了他一眼,攤開今天的報紙的娛樂版。
“阿!”她像觸電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
“學姐,怎麼了?”
她立刻把報紙藏到身後:“沒,沒什麼……嗬嗬。”
餘梓函笑得僵硬,隻有嘴角再抽搐。
劉斯走了過來,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在他探究的目光抵達之前,餘梓函迅速把報紙藏到雜誌的下麵。
“嗬嗬,開始工作吧。你不是等一下還要出去買東西麼,我們抓緊時間吧。”
看來劉斯這孩子還被蒙在鼓裏,這個晴空霹靂不知道會給他怎樣的打擊?瞞一時是一時吧。哎……這些孩子怎麼總是這麼亂來呢?
與此同時,葉芝正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中,她瞪著大眼睛望著天花板。昨天晚上,她又昏了,不同於以往是,這次她幾乎是直筆筆地倒下去,沒有任何知覺。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小時候的花園,劉斯牽著她的手走過一片氤氳濕潤的草地,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湖麵,螢火的照耀讓她有了被光芒包圍的溫暖感,就像被劉斯哥哥溫柔的抱在懷裏。
“小公主,你要記住,今後成為你丈夫的人,可以是敵對國國王的兒子,競爭對手的兒子,甚至是你的表哥都沒有關係,但是絕對不能是仆人的兒子。這是我們這個世界無法變更的法則。”
皇甫千夜的這句話一直回蕩在她的耳際,像警鍾一樣敲醒了她,腦子卻開始漸漸清晰起來。16歲的生日之前,她始終要回去的,那座城堡不可以沒有公主,但是公主的命運往往是和王子聯係在一起。
劉斯……不是王子。
這是葉芝第一次冷靜地思考與劉斯的關係,過去她幼稚而單純的喜歡僅僅停留在滿足於男女朋友的現狀上。
將來,又怎麼辦?
劉斯哥哥會被爺爺承認嗎?會被整個葉氏家族承認嗎?
其實承不承認,葉芝都沒有關係,她既然能為了劉斯哥哥跑出來一次,那就可以跑出來兩次,三次,甚至永遠舍棄自己原本的世界。
但是劉斯哥哥會怎麼想?他說他的夢想是當科學家,有了她在身邊,劉斯哥哥還能繼續自己的夢想嗎?千夜哥哥僅僅是皇甫家的一位公子,就可以做出對劉斯哥哥試驗的巨大幹擾,如果換成整個葉氏呢?
千夜哥哥說的沒錯,以她的一己之力,什麼也辦不到,除非劉斯成為世界認同的人,不然他們永遠不可能被世人祝福。
一個想法,在她的腦海中漸漸有了形狀。
“小公主,你醒了?”皇甫千夜的麵容,映入她的眼簾。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千夜哥哥退去微笑後的麵容,他神情嚴肅,麵容憔悴,想必是一夜陪著她,沒有睡。
嚇壞他了吧,真不好意思。除了齊家姐弟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她過去的病史。
哎……又卷土重來了嗎?葉芝挪了挪身子,幸好發現還有知覺,於是一個翻身坐起來。
“小公主!”皇甫千夜倒抽一口冷氣,連忙上前扶住她。
“千夜哥哥,不要把我當作危重病人一般好嗎?”
皇甫千夜定定地看著她,眼裏掠過一絲擔憂和心痛。
“你知道自己的情況嗎?”
“這是我的身體,我當然知道。可能現在看起來有一點嚴重,但是很快就會好的,我已經習慣了沒問題的。”
“沒問題?!大小姐,你再說一次看看!”齊嫻雅不知道什麼出現在病房門口,她一副暴跳如雷的樣子好像隨時會衝過來打她的PP,“原來你一直不去體檢是故意的!”
她這不是不想讓大家擔心麼……
“還有你!皇甫千夜!”齊嫻雅火冒三丈,將矛頭對準一切混亂的罪魁禍首,明明是個比她那個笨蛋弟弟大不了幾歲的男生,惹麻煩的本事倒是渾然天成,“你不要以為你是皇甫家的少爺就可以欺負我家小姐,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啪”一疊報紙被齊嫻雅甩下,扔在皇甫千夜的膝蓋上。
娛樂版頭條圖文新聞:皇甫財團麼子在私人宴會上與葉氏千金緣定三生,葉大小姐驚喜過度當場昏倒送至醫院。
葉芝與皇甫千夜麵麵相覷——最近的娛記的確想象力豐富,但這也太誇張了吧!
“我要去學校一次。”
葉芝麻利地跳下床,動作比健康人還迅速。齊嫻雅一把拽住她扔回床上。
“大小姐,在檢查報告出來前,你哪裏都不能去!”
“不要,我要去學校!”她彈了起來,小孩子般耍著無賴,眼裏卻是極其認真地表情。好像就算下一秒世界要毀滅,她都一定要出去。
齊嫻雅和皇甫千夜兩個人攔不住她,葉芝的身上就好像有一股不屬於她的力量,在使勁兒的往外跑。眼看她就要掙脫齊嫻雅的時候,忽然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直筆筆跪了下來。
“大小姐,你這是在幹什麼,快點起來啊。”
葉芝試圖站起來,但又重重地跌下,兩條腿完全沒有知覺。和以往腿軟摔跤不同,這次她站不起來。
“小公主,你怎麼了?”
她抬頭,望著擔憂的兩人,搖了搖頭,一臉愕然地坐在地上。
“哪位是葉芝的家屬?請出來一下。”齊嫻雅應聲走了出去,而皇甫千夜把她抱回了床上。
“千夜哥哥,我一定要去找劉斯哥哥,你讓我去好不好。”
他摸著葉芝的秀發,沒有說話。在這之前,皇甫千夜原先根本不相信睡美人病的存在。每一種疾病都有前因後果,都可對症下藥。即使是無法醫治的絕症也有化療,理療來拖延病症。
唯有睡美人病是隨著生命的降臨而降臨,隨著生命消失而消失,背負它的人注定在不長的人生道路上不斷摔倒。
“對不起……小公主,我不該為難你。”想起過去的種種,皇甫千夜不禁汗顏,“明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劉斯還要強迫你和我交往,這是我的錯。”
愛情本沒有對錯,隻是他發現的太晚,少年的輕狂遮住了心靈的眼睛。在葉芝之前,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他皇甫千夜搞不定的女人。他是所有花季少女眼中最標準的白馬王子,多金,專情,富有,智慧。
隻有葉芝讓他踢倒了鐵板,硬生生的痛。
葉芝因為小時候的病症,無法像其他有錢人家的小姐一樣接受貴族禮儀的教育,但舉止之間卻也消磨不掉豪門千金的尊貴,她可愛,善良,純真,就像人跡罕至的冰山上的溪流一般是透明而聖潔的。
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綜合體,讓皇甫千夜當成了追逐遊戲裏的新目標。
不是出於對劉斯的嫉妒,皇甫千夜的行為隻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的報複和掙紮,但是現在想來,這樣對待一個病魔纏身的小女孩,他實在無地自容。
“那麼,千夜哥哥不會逼我回去了?不會‘迫害’劉斯哥哥了?”
迫害?
原來在她的心中,他是一個可惡的角色,自作孽不可活。
皇甫千夜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笑顏在葉芝的臉上綻開了,就好像一切都是其次,隻要她還能和劉斯生活在同一天下才是重點。
誰還忍心剝奪這個孩子小小的願望。皇甫千夜自然不忍心了,但這會齊嫻雅不再猶豫。或許原本答應葉芝讓她和劉斯生活在一起,就是一個錯誤。
以為大小姐的病不會複發了,連她都變得掉以輕心。
醫生說,葉芝的病因他們也不知道,需要送到更好的醫院接受治療,不然葉芝不但隨時會失去肢體的知覺,陷入沉睡,還有可能一睡不醒。
這不就成了植物人嗎?
醫生又說,植物人是因為腦的創傷或死亡,而睡美人病的病人是腦組織的間歇性功能停頓。一開始是或許是身體某個部位的麻痹,之後就是昏厥,隨著昏厥次數的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機體會因失去營養而萎縮,造成病人慢慢喪失機能,直至細胞衰竭步入死亡。
這將會是一個冰冷的過程。什麼時候開始?沒人知道。
因此,齊嫻雅想到的方法就是帶著葉芝回去。雖然那個地方沒有葉芝的自由,但是可以延續她的生命。
“為什麼!我不要回去。”葉芝尖叫起來,聲音尖銳地就好象要小動物受傷時發出的悲鳴,“齊姐姐是壞蛋!我不要回去!!”
雙腳無法動彈,但身體的其他部分靈活自如。葉芝憤恨地抱起枕頭向齊嫻雅砸去,不解恨,又隨手撩起報紙扔出去。她知道的,齊姐對她好,一定會抓她回去。一旦回去了,就和從前的日子一樣,每天都在城堡裏孤獨地度過。一生病,爺爺就再也不會讓她出門了!
凡是她雙手夠得到的東西統統給她扔了出去,最後葉芝抓住了皇甫千夜的衣角。
“小公主,你連我都想扔出去?”
有誰會不顧形象地在病房裏撒野,而且還是一副身強力壯,有力無處使的凶悍模樣。在病房門口探頭探腦的人越來越來,眼看圍觀的人都要衝進房間。
齊嫻雅覺得這幫平時無聊隻能在院子裏曬太陽的病友,看他們就好像在看動物園裏的猴子一樣,大小姐再鬧下去,恐怕連賣烤香腸的阿伯都要來擺攤賺錢了。
趕緊關上門,拉上窗簾,齊嫻雅一件件把東西撿起來。
厚,真是,這種時候給她發大小姐脾氣。以往幾年怎麼就麼看出來,溫順如小白兔,純潔如小天使的葉大小姐,竟然會有如此暴躁不講理的一麵。
“齊姐……”
現在又擺出這幅可憐處處的樣子來了!
“請讓我待到16歲生日之前好嗎?沒有幾個月了,求求你齊姐!”
“不行隻有這件事我不能答應!”齊嫻雅不去看葉芝,生怕自己會心軟,她掏出手機開始撥打葉家老爺的私人電話,“我現在就和你爺爺聯係,等一下就去收拾東西回家。”
“齊小姐,你認為回到英國後能治愈小公主的病嗎?”皇甫千夜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齊嫻雅的身邊,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拿走了電話。
“你幹什麼!小子!還給我!”
“你一個大人,就不能聽聽孩子的想法嗎?”
“現在人命關天,小孩的想法放一邊!你看大小姐她連走路都不能走了還談什麼想法?!”
齊嫻雅化焦急為憤怒,隻不過在她驚鴻一瞥之後,所有的憤怒當然無存——病床上空蕩蕩的,已經沒有了葉芝的身影。
“大小姐!”她絕望地大叫一聲。
“看來這下,齊小姐還是不要打電話的好。”
人都不見了,打電話給葉老爺不是自掘墳墓嗎?!
齊嫻雅眯著眼睛看著身邊這個笑得山嵐平和的大男孩,這個人笑起來,七分像天使,三分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