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矣(上)
“大昏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親迎。”——《禮記?哀公問》
“小姐~小姐~小姐~小姐~”
“大事不好啦……”
“事不好啦……”
“不好啦……”
“好啦……”
“啦……”
丫鬟桃子帶著穿耳似的魔音,著急忙慌的從外院跑到了陸語冰所在的花苑內院。
這讓陸語冰不得不停下了她手裏正在頌讀的《女戒》。丫鬟桃子最大的特色就是“人未至,聲先到”,而且她就是標準的包打聽,她來了一準會讓陸語冰無法再繼續讀下去,索性陸語冰也就早早的認清了形勢,提前主動放下了那本她本就不喜的東西。
但不等陸語冰先張口,最近一直都跟在陸語冰身邊正教她學禮儀的老嬤嬤就已經開口朝衝進了內院的丫鬟桃子訓斥到:“你這個賤婢,大呼小叫什麼呢?在那裏說什麼混話!整天毛毛躁躁、慌慌張張的,像個什麼樣子,成何體統!”
陸語冰心想:嬤嬤,你這樣“在準皇後麵前,打斷準皇後的話,去教訓準皇後的貼身丫鬟”又成何體統呢?
不過,想是這麼想,但陸語冰的麵子上卻依舊端的是賢良淑德、美麗溫婉的範兒,也就是傳說中的標準的大姐閨秀含蓄式微笑。她坐姿標準,雙手相疊放在膝上,背挺的倍兒直,未曾有過任何改變。
就仿佛她對眼前的一切根本不為所動,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當然了,陸語冰這樣做不是因為她超脫,而是因為畢竟她這個準皇後還不是皇後,用某人的話來說就是現在還不是她“耍威風、逞能耐”的最佳時機。
不過,陸語冰相信,她以後有的是機會報複回去。
睚眥必報,這可是女人和小人的專利。陸語冰要是不用一下,她覺得她死去的娘斷然也是不會依的。遙想當年,麵對先皇給陸語冰她爹的指婚,陸語冰她娘在人前大度,背後指點江山各種掐的彪悍之姿,也就能夠明白一二。自然,到最後,陸語冰的爹這一生還是隻有陸語冰她娘一個妻,陸語冰這麼唯一的一個嫡親的女兒。
所以說,不要小看了女人的隱忍,她們很耐痛,那是因為她們是在為以後的厚積爆發做準備。對,是爆,不是薄。
“難道我沒有說過嗎?隨著喜事臨近,不吉利……”嬤嬤繼續厲聲訓話。
“不吉利的事情不許做,不吉利的話不許說,不吉利的顏色不許沾,反正隻要是和這‘不吉利’三個字挨上邊的啊,那都是統統不許的!”陸語冰身邊的丫鬟橘子接嘴補充,充分表達了她對於這些話的耳熟能詳以及厭惡程度。
然後,老嬤嬤也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橘子她對於橘子打斷了她的話的厭惡程度。
老嬤嬤端著整個府裏都找不來的大架子,挑起了她臉上那兩道稀疏的已經隻能看到眉筆畫出的兩條細線的眉,裝腔作勢很具個人特色的輕咳了那麼兩下。
於是……
“誰允許你這個嘴賤的插話的,恩?!”老嬤嬤身邊的嬤嬤二號想人之所需的很有眼色的徑直上前迎麵就給了橘子兩巴掌,讓陸語冰充分見識到了什麼是打人都帶響的至高境界。
陸語冰看在眼裏,卻也還是沒有說一句話,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那虎虎生風的巴掌扇來時的那風就擦著她梳的一絲不苟的雲鬢呼嘯而過。她在心裏盤算著,這都是這群狗仗人勢的嬤嬤們自來了陸府裏之後,打在她四個貼身丫鬟身上的第十八個耳光,清脆又響亮。
陸語冰在一邊坐著,連眼都沒有抬一下的,隻是銘記在了心裏。
然後陸語冰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滿頭是汗的桃子和臉頰通紅的橘子,這兩個小丫鬟馬上也都果斷的跪了下來,齊齊大呼:“嬤嬤,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桃子和橘子都是心直口快的丫頭,但那並不代表著她們真的有多麼傻缺的想要找死。起碼在陸語冰私下裏耳提麵命了數次之後,她們也知道在犯了錯以後要記得彌補,而她們的救命仙丹就是這句,嬤嬤,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果然……
“你們知道就好!”嬤嬤聽到了稱心如意的話才終於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用一副眼高於頂、氣勢逼人的樣子做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大度狀。要陸語冰說,還真是挺為難這位嬤嬤的,能夠做出這麼高難度又富含深意的樣子。
“畢竟這宮裏的規矩和府裏的是大不相同的……”嬤嬤“語重心長”的繼續對跪著的桃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