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侍妾薑涼(1 / 2)

天色陰霾,風雨如晦。

紅色的喜轎在細密的雨簾中穿梭,轎頂鑲嵌著金色的容字,引得原本行色匆匆的百姓紛紛駐足。

“這是哪位王爺娶妻呢?”

“還不是那位七王爺!這兩年都娶了多少個了,當真是風流王爺啊。”

“聽說這次娶的薑家小姐是個瞎子呢。”

“瞎子?!”

正在百姓們圍著轎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時候,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掀開了轎簾,僅僅是一雙手,就已經叫人生出了十二分的好奇。該是怎樣國色天香的女子,才會有這樣一雙膚如凝脂的纖纖素手?

百姓們紛紛停止了議論,開始向轎子裏麵眺望。然而他們終歸是要失望的。轎簾僅僅隻是掀開了極為細小的一條縫隙,任憑他們怎麼極力眺望,也看不清楚轎中的情形。就如同轎外百姓看不清楚轎內的情形一般,雲傾洛雖掀開了轎簾,卻也一樣看不清楚外麵的場景。

這兩年來,任憑她如何努力,能看到的,也不過模糊的影像罷了。她瞎了,她是個瞎子。思及此,她唇角忽而勾起奇異的笑容。似是淡漠,又似是諷刺。似是哀傷,又似是決絕。

雲傾洛靜靜的靠在轎壁上,眼前的場景如同飛快旋轉的跑馬燈一般,一幅幅,一幕幕的閃過。

她看見穿著精致絲綢衣裳的小女孩坐在母親的懷裏學彈琴,母親的笑容是那麼的溫柔,語氣是那麼的慈愛,“我們傾洛這般漂亮聰慧,長大一定是名動京都的美人,斷不會遜色於那些個王孫貴胄。”

她看見小小的女孩穿著緊身的衣裳,站在那裏紮馬步,父親站在一邊,語聲嚴厲,目光中卻夾雜著細碎的疼惜,“傾洛,我們雲家家財萬貫,難免有人覬覦,縱使你是女子,這防身的武功,還是學學為好。”

她看見已經出落長大的少女含羞帶怯,望著麵前的男子,而那男子白衣飄飄,笑如暖玉,溫柔的執起她手,語聲含著說不盡的纏綿悱惻,他說,“傾洛,等你十五歲及笄,我就娶你好不好?”

記憶中的畫麵是那般的美好,美好到一晃神間,轎簾就從她的手中滑落,重新落了下來,而她的心也如同這轎簾一般,重重的沉了下來。

火紅色的轎簾滑落,在她眼中能夠看到的,隻是一團火紅。而她最最最最討厭的,就是紅色。因為隻要一看到紅色,她就能夠想起那一場大火,那一場讓她痛不欲生的大火。

那是兩年前的晚上,一向守衛森嚴的雲府宅院竟然闖入了“流寇”。雙親驚慌失措的跑來她的房間,叫她趕緊到密室躲起來。可是,那些“流寇”來的太快,快到她才剛剛藏入密室,腳步聲就已經到了門口。情急之下,父親隻得關上了密室的門。

隨著密室的門關上,父親輕輕鬆了一口氣,看著已經闖入房間的蒙麵黑衣人,父親挺直了胸膛,一字字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到底想要什麼?”

“老爺,他們無非是要錢,我們都給他們就是了。”母親在一旁嚇得臉色發白,抓著父親的衣袖,聲音顫抖,帶著幾許哀求,似乎生怕父親不肯拿出錢財一般。

而雲傾洛躲在密室之中,透過小孔看著外麵的情形,眉頭緊緊的鎖著,攏在袖子裏麵的手攥得指骨發白。

母親終究是太過單純,這些年來,她一直活在夫君溫柔女兒孝順的美好生活之中,竟到了此刻,還看不清楚狀況。

是什麼樣的流寇竟然敢在京都作案,竟然敢對京都第一富商雲家動手?是什麼樣的流寇在闖入宅院的時候不是搶錢財,而是徑直來了主人居住的內院?隻怕來得不是流寇,而他們要的,也絕不是錢財。雲傾洛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雲傾洛在哪裏?”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雲氏夫婦,眼中含著幾分憐憫,最終又被狠辣陰鷙所取代,一字字問道。

在密室中聽到了外麵的聲音,緊閉著雙眼的雲傾洛全身狠狠一顫。那一瞬間,手足冰涼,幾乎就要昏厥過去。尖利的指甲狠狠的嵌入肉裏麵,錐心的疼痛讓她不至於在此刻倒下去。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雲傾洛臉色慘白如紙,她站在那裏,瑟瑟發抖,絕望而驚懼,不敢睜開雙眼。可是父親的驚呼還是將這無情而又殘酷的事實血淋淋的擺在了她的麵前,“三皇子,怎麼是你?你為什麼,為什麼…”

“雲傾洛在哪裏?”容修並沒有回答,而是將聲音又拔高了幾分,裏麵似是含著幾許焦躁不安,他在房中來回的走動,將房內的家具推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