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嬤嬤聞知陰麗華遭了毒手,頗為吃驚,畢竟有她把守,可不曾出現過紕漏。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縱使難信,但還是認真地細細暗查起來。查來查去,最可疑的便是劉義王那天給陰麗華吃的一塊糕點。糕點本身沒有問題,但那天劉義王喂陰麗華吃糕點,卻未曾淨手。可是,待他們查及,哪裏還有什麼痕跡。
萬福將暗查結果如實告知劉秀。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有些人的目的本就已昭然若揭。劉秀當時沉著臉不語良久,而後更換了先前擬好的聖旨。
這一日,劉秀下詔,詔大司空曰:吾微賤之時,娶於陰氏,因將兵征伐,遂各別離。幸得安全,俱脫虎口。以貴人有母儀之美,宜立為後,而固辭弗敢當,列於媵妾。朕嘉其義讓,許封諸弟。未及爵士,而遭患逢禍,母子同命,湣傷於懷。《小雅》曰:‘將恐將懼,惟予與汝。將安將樂。汝轉棄予。’風人之戒,可不慎乎?其追爵諡貴人父陸為宣恩哀候,弟欣為宣義恭侯,以弟就嗣哀候後。及屍柩在堂使太中大夫拜授印綬,如在國列候禮。魂而有靈,嘉其寵榮!
皇妃家眷遇害,本是一件普通的犯上作亂的案子,皇帝下詔安撫皇妃家人,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劉秀的詔書卻偏重於強調自己不忘與原配的患難之情。最重要的是,在立郭聖通為後七年之後,劉秀再次舊事重提,詔書很直白的說擁有“母儀之美”的陰麗華才是王後的最佳人選,而郭聖通能成為王後,完全是陰麗華“固辭”的結果,因而給陰家的一切封賞都是理所應當、不容置疑的。
這樣的一道詔書值得耐人尋味。
不管眾人對於這封詔書是什麼心思,陰家人已經顧不上了,因為悲痛已經讓陰家人無暇顧及。
陰識、陰興與陰就三兄弟帶著家眷風塵仆仆回到新野後,便馬不停蹄地開始布置靈堂,辦理喪事,一邊暗查異乎尋常的蛛絲馬跡。待安排好新野陰府的亡人後,陰識夫婦、陰興夫婦、陰就夫婦與耿純之妻耿鄧氏彙聚一堂,將近來所察一一道來。
陰就聽後,悲憤地說:“定然是郭氏所為,不報這血海深仇,我陰就誓不為人。”
眾人聞言,臉上皆隱含悲憤之色。
陰識雖然也是如此認為的,但什麼證據都沒有,他惟有叮囑陰就說:“如今我們並無證據,這話在此一說便罷了,當心禍從口出。”
陰就卻揚聲說:“已逢極禍,何懼再者!”
此時,陰興平靜地問:“隻怕血海深仇未報,便已身赴黃泉,如此亦不懼?”
陰就聽了這話,頓時無言以對,雖然滿臉憤慨,但心裏卻是認同陰興的話,他也不是怕死,就隻怕死了也報不了仇。過了一會兒,陰就看著陰興問:“那依二哥之見,我們該當如何?”
陰興不言,看向陰識。
眾人見此,自是紛紛看向陰識。
陰識看了一眼大家,然後從容而道:“眼下我們並無真憑實據,根本無能為力。退一步而言,即便有真憑實據又如何,憑郭氏之精明,舍棄眾之一二便可自保,所謂真憑實據亦是無濟於事。況報複仇人最好的方式,並非以命抵命,而是令其生不如死。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來日方長,我們大有機會。”
陰興細細聽來,不禁默默連連點頭。
陰就聽了,亦沒有說話,從其神色上看,多少亦能看出他的讚同。
耿鄧氏聽後,當即問陰識:“大表哥,不知表妹有何效勞之處?”
陰識聞言,看向耿鄧氏,沉默了一會方道:“表弟受我們牽累而命喪黃泉,我們深以為愧,怎能再令你費心。你隻管相夫教子,表弟之仇我們定不會忘。”
耿鄧氏卻搖頭道:“不,你們對我們姐弟恩重如山,即便令我們赴湯蹈火,我們亦萬死不辭。大表哥萬莫再說連累之詞,是禍終難避,隻怪惡人歹毒,心狠手辣,婦孺盡誅。此等惡人,即便不為私仇,亦應盡己之力誅滅之。表哥表嫂們亦不必勸妹妹,妹妹心意已決。”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耿鄧氏其實還有一個不敢宣之於口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