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秀那天晚上滿腹心事地回到東宮,連晚膳也沒有胃口用。夜裏閉上眼睛,毫無睡意,輾轉反側。翌日醒來,便聞知了劉揚詭造的讖文,心知此事不能再有片刻的遲緩,也不等去打探的人回來,徑直招來來歙,跟他說了此事,問他有何高見。
來歙想了想,說:“有無可能此事乃是真定王使陛下立郭貴人的詭計?”
劉秀對此並不認同,他說:“此乃謀反大罪,豈能如此兒戲。若真是如此目的,隻把那十萬兵馬給朕便是,何必糟蹋了名聲。”
來歙卻想,此法雖然激進了些,但如今看來,可是十分奏效。十萬兵馬納入劉秀囊中,這是遲早的事,眼下需要的不過是時間罷了。他能想到的,他想真定王定必也能想到,所以這時機要把握好,顯然,真定王深明此理。至於劉揚謀反是真是假,來歙不可而知,至少如今看來,劉秀甚是被動,依眼下情勢看,劉秀隻能順從。聽了劉秀方才所言,來歙便知劉秀十有八九是信了真定王謀反一事。他想起耿純前些時日告假回真定省親,便對劉秀說:“耿將軍前些時日告假省親,陛下不妨一問,看耿將軍是否有察覺到不妥之處?”來歙以為耿純既然回來沒有說什麼便是沒有異樣,這樣劉秀倒不急於做決定,孰料他如此卻是適得其反,隻因他走進了別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劉秀聽了來歙的建議,覺得在理,便遣人速速請來耿純,問他:“耿愛卿前些時日回真定,可發現有何異樣?”
耿純佯裝認真地回想了一番,然後回道:“微臣此番回去聞真定王操兵頻繁,又與綿蔓賊寇有所往來。微臣為此特去探看一番,果不其然。心中自生疑竇,便試探問真定王,此乃何故。真定王告知微臣,不過是怕士兵疏於操練,他日若有賊寇來襲,潰不成軍罷了,若陛下需要,還能時刻為陛下分憂解難。至於私下與綿蔓賊寇往來,也不過是多一處打聽消息而已,畢竟賊寇消息甚是靈通。微臣見真定王昔日有助於陛下,又觀其目光清朗,說話時坦蕩磊落,便不再疑心,回來自是也沒有向陛下一提。陛下如今竟如此相問,可是真定有何不妥?難道……”說得這裏,耿純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劉秀。
劉秀聽了耿純的話,更是篤信了劉揚謀反之事,便將郭況的遭遇與劉得之信道出,然後問耿純:“對於真定王謀反一事,耿愛卿對此有何高見?”
耿純想了一下,回道:“請恕微臣無能。”
此時,來歙建議說:“不如先應了劉得,遣人往真定與其相通,速在真定王未舉事前將之解決,與此同時,鉗製真定十萬大軍。如此事成後,劉得小兒再無籌碼。”
耿純當下便反駁說:“此舉萬萬不可。天子一言九鼎,怎能如此出爾反爾,做出如此小人行徑,如此隻會讓陛下為天下人所不齒。劉得在真定亦算得民心,陛下如此出爾反爾隻會使之追隨其父行事,甚為不妥。況今有外憂未除,何有兵力用以鉗製真定那十萬兵馬,十萬可非小數,即便鉗製可成,隻怕外憂難料,軍心亦難穩,還望陛下三思。”
劉秀聞言,默默頷首。
來歙見此,便知劉秀心中已有決斷。其實,耿純所言,來歙又何嚐不知,隻是終究想著為心裏那個人最後爭取一下罷了。
考慮到耿純為人忠心耿耿,做事果斷,智勇雙全,又是真定劉揚本室子弟,自幼長於真定,對真定知之甚詳,於是劉秀便遣耿純持節行赦令,出巡幽州、翼州兩地,以勞慰王侯為名,實則讓耿純查實劉揚謀反之事,斬殺劉揚。
就在劉秀囑咐耿純行事時,已然退出的來歙走在路上,心裏想到陰麗華不日就要此正妻淪為妾,他的心裏就不禁為陰麗華感到難過,在他看來,陰麗華最具母儀天下之美,可惜天妒紅顏。想到如今陰麗華尚不知情,來歙真想到西宮把這一切都告訴她,好在來歙素來理智。想了又想,來歙決計把事情私下告知陰興,好讓陰家有個心理準備,以免他日失態。當夜,來歙便把此事簡要地寫在小紙上。翌日朝後,來歙避開眾人悄悄把小紙條塞給陰興,低聲告訴他:“私下無人慎看。”
陰興雖然對此很是不解,但想到素日與來歙相見亦算友好,便沒有多疑。私下看過之後,自然十分震驚。認真回想了一番朝廷的動靜,便確定了此事的真實。猶豫了片刻,方遣人悄悄將此紙條轉交給陰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