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才看到整裝出現的蓮敏,她揚起歡快的聲音道:“你來了?”好似他與她早有約定,小女生的羞澀和期待與興奮,被她壓在心底,攪拌著,不期然便會釀成一壇濃蜜的好酒,隻是下一刻,被來者的話輾得破碎,那來不及發酵的心情,痛得她神情扭曲,一如三年前,她滿懷期望,用盡十分的力氣終於進入協會,默默地守在他身邊,卻被他錢夾子裏那張小小的照片刺痛眼睛,那樣溫和的陽光,竟也能讓人流淚,如今,她以為他終於看到了她,卻不料同樣溫柔安靜的街燈,也會帶刺,她喉嚨被刺的嘶啞——
“我沒見過她,最近她似很忙,我都沒怎麼去那…….”
“哦,謝謝你,晚了…..”然而觸及到她那悲涼似水的眼神,他喉頭一轉就成了,“如果沒事就喝杯東西再回去吧?”
銘典的店鋪關門早,一路走過也沒有可以停下來的地方,他突然想起很久不曾光顧的“銘雅?光之Coffee
Shop”
他說晚了,不該喝咖啡,為她點了一杯熱奶茶,卻為自己要了杯“拿鐵”。
溫熱的奶茶下肚,她又有了短暫的恍惚,前一刻似乎快要凍傷的心一下子卻奇跡般跨越濕冷的春天直奔豔陽初夏。
第二天清早,逸飛便按響瀟琪家的門鈴。
“小逸?你來了!”阮音看到出現在自家門前的逸飛,驚喜來得太突然,以致聲音也提高了分貝,“剛回來的?學校沒課?好久沒上我們家了……”一向優雅大方的她,難得如此多話,拉著他嘮叨家常,逸飛小時候是瀟家的常客,重要聚會,也總少不了他,當時大人們曾笑覷他是瀟家失散的兒子…..盡管麵對羽欣不甚歡喜的表情,也不曾割斷這樣的關係,隻是後來,隨著逐漸的長大,很多事情都變了,心情也不同了,聯係也就少了。
“阮姨,你今天就饒了我吧,我有事找瀟琪呢!”說罷輕車熟路地上了二樓直奔瀟琪房間。
“……什麼?”睡得朦朦朧朧的瀟琪突然被嚇醒,“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是的,我決定回家和我媽攤牌!”他思考了一宿,這樣的想法越來越強烈,“所以,我希望你給我支持。”
兩人並肩步行走過排排白色的歐式別墅,一路沉默,臨到家門,逸飛開口了,“還是我自個進去吧。”
“好,兄弟——”瀟琪揚起右手,輕掄在他左肩上,兩人相視一笑。
逸飛昂首闊步進了院子,頗有壯士出征的架勢。
瀟琪在屋外繞著院子轉圈,視線落在院子對麵的“水榭長廊”上——
她就在那裏,站得一動不動,好像在那裏站了一輩子似的,蒼白的臉色,零亂的長發披在身後,她的眼光從遠處拉過來,靜靜地與他對視著。
瀟琪幾乎以為看到了她脆弱的鬆動,卻不料下一刻,她眼神一冷,轉身便奔走起來。
也許站得太久,她走得趔趔趄趄,幾欲摔倒,他跟在身後,不甘落後卻也不敢上前,就這樣一前一後,似乎前往無邊的天涯。
其實是去往莘香的路上,不知走了多久,已把城市遠遠拋在身後,又不知過了多久,他隻覺得又累又渴,料想前麵那仍在徒勞疾走的人更不好受吧?
他加快腳步,拐到路旁小店買了水,三步並兩步走到她麵前截住了她的去路。
“走開!”推開他遞過來的水,無聲無力,隻剩怨憤的聲音。
“你到底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瀟琪忍無可忍,一向溫暖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她。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葉翼毫不示弱地回視。
“好,我吃飽了撐著才管你的!”瀟琪氣極以致口不擇言,咬著牙說,“你自個任性去吧,帶著以為全世界都對不起你的憤怒,怨恨地過你的日子。”
“對,我就是你說的那麼小家子氣。我不夠寬容,不夠偉大,我膚淺,我記恨!如果我擁有你的幸福,哪怕隻有一分,我也學著你當貞德,當聖母瑪利亞,當耶穌,我也可以像觀音如來佛……可惜我不是!隻是一個棄嬰而已。”說畢她跑到路中間,瀟琪還來不及阻止,她已跳上一輛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