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他坐了一會便起身辭行,瑞清沉默地送他出門。

兩人都沒有言語,她看著他有些瘦削的背影,還有臉上落寞的神情,心裏輕輕地一歎氣,這樣的人間王子也不能免俗地為世事憂愁一番吧!是誰說少年不識愁滋味呢?誰又會相信,她十四歲的皮囊下,有著四十歲的滄桑呢?

小學升初中的升學考試,在教育界﹑社會都不算一個話題。每年鋪天蓋地的報紙,街頭巷尾,茶餘飯後討論的都是中考﹑高考﹑考研。不是說小學升學試是個形式,而是就連這樣一個小鎮,義務教育還是宣傳﹑落實到家的,幾乎所有家中有待升初中孩子的家長都知道,隻要他們的孩子不犯大錯,規規矩矩地都可就近就讀原則直升初中。

然而,升學考試對於葉翼來說是大事。逸飛曾無意中說,銘城銘典中學每年都會破例在各個鄉鎮招收幾個成績特別優秀的學生,不但學費全免,還可以免費住宿。從那時聽說起,葉翼的心就開始期待了,那裏可是市區呢,說不定能遇見自己想找的人,她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不在這裏……

葉翼是那種心動不如行動的人,一開學,她便製定了複習計劃。她失學又複習,還跳了級,拉下了不少課,上學期雖然狠狠地補了,可是她不再僅僅滿足於班級第一,必須是全校,不!全鎮最好的畢業生,才有可能被選中。

周圍的人迅速發現了她的轉變,課上,她不再伶牙俐齒地頂撞老師了,也不再惡作劇惹周圍同學發笑了,也不再吱吱喳喳地一上課和蓮敏講個不停,連老師也不再無可奈何地敲她桌子,假裝發怒地讓她安靜,黎老頭甚至不太習慣她安安靜靜的聽課﹑抄筆記……課間,也不再像從前一聽到下課鈴聲就像麻雀一樣飛出教室,整個長廊都飄蕩著她的大笑

……

真懷念啊!敏還發現,放學後翼都很少陪她瘋玩了,也不再常去她家了。

翼,她是那麼隱忍,那麼明確於自己的目標。

不知為什麼就開始冷戰了。

敏的父親又升職了,這一次終於是校長了,不再是從前的校長前麵加個“副”字

,他的笑容越發顯得沉穩而有內容。敏全家在學校教師公寓又分了一套房子,家是原來的兩倍大。敏在調來六(一)班的第二個學期,以壓倒性的票數正式當上了班長――在一片歡呼聲﹑掌聲中,她站在講台上,在被人群擁護

,被許多嫉妒的目光包圍中,瞥見了翼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她微笑,她的眼神包含著笑意,有祝福﹑有鼓勵﹑有驕傲卻獨獨沒有羨慕,沒有嫉妒。多少年以後,在她浸透著陽光的笑顏裏,敏再一次清晰地印證,翼永遠不會羨慕她﹑嫉妒她,即使她一無所有時,她內心仍然比她富有。

敏想起在競選前一天,班主任找過葉翼談話。當時,她半真半假地問:“老師找你不是勸你退選吧?”一語中的,翼的臉刹那變得煞白。

翼當了學習委員,是班主任親點的。她釋懷了,不是因為班主任的補償,也不是因為同學們比剛才宣布班長時更激烈的歡呼聲和掌聲,僅僅是因為,她看到敏鬆了一口氣的笑容。我,葉翼,永遠不會和你競爭的,從你說要一輩子當我朋友那一刻開始!

她們和好了,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冷戰在一場班委選舉中無聲地舉了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