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易小姐在數篇大作裏,反複強調著自己的身份:上海人,高貴的上海人,整體素質至少及格的本地產上海人。她詫異於外來民工的肮髒,驚訝於社會底層民眾的惡習,惶恐於未受教育的農民的愚昧。在她眼裏,他們的身份可悲,存在即是褻瀆。他們在世界上的每一次呼吸,都影響易小姐的心情,他們在上海街頭的每一次出現,都汙染易小姐的視野。
以六大世家為代表的上流社會出身的周公子,因為要維護自己階層的形象,還因為自己一時“無聊”,回擊說:“你的惡劣表現,會讓不知真相的人誤會我們上流社會。我們這個圈子裏沒有你這種沒教養、不知羞恥、傲慢無知、吹噓虛榮的人,你知道自己今生無望躋身上流社會,於是你拚命模仿,幻想著自己是個貴族淑女。你能裝扮出上流社會的外表,可是你學不會上流社會淑女的教養、儀態、談吐,你甚至連上流社會的消遣娛樂都不知道。”
歧視農民是她自身的事,可是她偏偏要以上流社會代表的身份自視高貴,歧視農民,就不能容忍。上流社會的人不單單要很有錢,還要出身高貴的世家,有良好的教養,還要會享受。我們承認人是分階層的,但我們堅決反對把人劃分等級……
辯論的雙方言辭激烈,雖然並不是圍繞“時尚新潮”的主體發言,但是在雙方的言辭以及大量圍觀者的發帖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一種潮流的品位。這種時尚的潮流,是時尚的頂尖形態,很少有追求新潮的人士能夠達到這樣的境界。不僅僅是日常生活的所有行為,幾乎在形式上不同於普通人,而且還要在精神上,有優越的高貴感,這是我們這個時代追求“時尚”的人們,都希望達到的一種尊貴的生活。“時尚”最後的驛站,還是逃脫不了對優越、高貴、權威等的頂禮膜拜。
在這種被扭曲了的追求潮流的行為中,尊貴的寵兒,將普通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大有人在,即便是像辯論之中的那位“公子哥兒”,一樣是深深地陷在了貴族、上流社會的漩渦中。質樸、簡單、純淨等素養,其實已經離這樣的人群很遠了。但是他們自己並不這樣認為,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當然很大程度上,他們也不想意識到,因為他們是好不容易從普通的階層之中脫穎而出的。
一般追求“時尚”的人士,到不了這樣的境界,就隻能在“易小姐”的層次上,從外在的吃穿用、住行舉止、交際圈子等方麵,和他們認為“低級”、“粗俗”、“老土”等群體劃清界限了。殊不知,這已經陷入了惡俗的“時尚”追求中了。倒是他們提及的“素養”,才是真正的解決途徑。
被“時尚”扭曲了眼光,極端的結果是“淳樸”、“忠厚”、“善良”被踢出“時尚”的大門,用金錢打造出來的尊貴、優雅、不俗被提升到了最高點。
不守遊戲規則
我們也許有過這樣的經驗:當時一切的規則都知道,事情因而進行得很順利,可是突然不知又從何處冒出個例外規則,結果弄得人仰馬翻。人類就是有本領弄出一些例外規則,然後企圖把前麵所訂的規則全部推翻,解釋這種現象的最佳例子便是打棒球。
假如我們此刻決定要較量一場棒球,於是有人問你:“你知道要怎麼玩嗎?”你回答說:“當然知道。”於是你就把規則說了。當講完了這些規則,比賽就正式展開。第一局開始很順利地進行著,一直到第九局的下半局,這時雙方分數平手,我方一人在壘、兩人出局。隨之我擊出了一個球,我一邊往一壘跑,一邊心裏想:如果對方接到了球我就出局,比賽就此結束,如果對方漏掉了這球,我就安全上壘,而在其他壘包上的隊友,便有機會得分,我們就能贏得這場比賽。當我往一壘上跑之際,你也正跑去接球,結果卻漏掉了。我高興得不得了,我安全上壘,而隊友也得分了,我想我們贏得了這場比賽。
但是你走過來喊道:“不,你出局了!”我急著說道:“你這什麼話?你把球漏掉了!按照規則,你若是把球漏了我就安全上壘。”結果你卻說:“是有這麼規定。不過那是指一人出局的狀況,然而若是在兩個人出局的狀況下,就算是我把球漏接,你仍然算是出局。這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