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居士在廚房裏準備晚飯。
釋新月輕輕靠在木門邊,看了一會他難得才有的忙碌。然後踏進門內,說:“莫離叔叔,我來幫你吧。”
“哦,是新月啊。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一定累壞了。你還是回房間歇息去,晚飯好了我會叫你們的。”
“在火車上睡過好幾回。不怎麼累。”
她一麵說著,一麵將青菜拿到自來水下衝洗。
“對了,怎麼都沒見到離山哥和離水姐?”
“他們呀,大學畢業後便在商城找了工作。兩個人都很忙,春節的時候才會回來看看。”
“那你會不會覺得孤單?”
“新月,你莫離叔叔永遠都不會孤單的。我有佛經可以閱讀,有旅店需要經營,知足常樂,每日過得都很充實。”
“那最近讀的都是哪些經?”
“有金剛經,阿彌陀經,大般涅槃經,圓覺經,楞嚴經。”
“嗬嗬,新月最歡喜讀的便是金剛,圓覺以及楞嚴這三部經了。”
“新月,你怎麼盡挑些深奧的來讀呢?”
“在水月庵的時候,師傅也這樣問過。她還說,我小時候每次到藏經閣,總會翻看那三部經。應該是有緣吧。說不定之前的生生世世,我都是在研究那三部經的。”
“很有可能。”莫離居士笑笑。
和季采風對峙之後,蘇晚生走出房間,分不出自己的心情是好是壞,是憂是喜。
其實,在車站一看到那兩張自小便熟悉的麵孔時,他心裏就已經能夠猜出個大概。
而事實又印證了他的猜測:蘇重生。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
一直以來,他與重生便是不同的。
重生喜歡黑色,耽於放縱,個性疏散,對女子的情感來得快去得更快。
他則鍾情白色,生活節製,個性隱忍,對女子的感情專一且持久,亦從不濫交。
他們一直都各行其是,從來都不屑於對方所欣賞的女子。亦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會是對手。
“晚生哥,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拾雨不知何時忽然立在他身旁。
“沒什麼。發愣而已。”
“我哥都告訴我了。”
“他都告訴你什麼了?”
“就是你不說,我們也不說的事。”拾雨睜大眼睛,無邪地笑著。
“有那麼好笑麼?”蘇晚生有些懊惱。
“生氣啦。你是不是和重生哥一樣,也喜歡新月姐啊?”
“誰說的?”
“你的眼睛啊。”
“真的,那麼明顯麼?”他垂頭喪氣般地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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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一桌素菜,簡潔豐盛。主人與客人圍坐在檀製的木桌旁,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季采風問她什麼時候前往清定村。釋新月說,周五早上七點半有去那裏的車。
“那麼明天就可以休息一整天啦!”拾雨脫口而出,語氣裏充溢著興奮。
“是啊,你們明天就好好養精蓄銳吧。”莫離居士笑道。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談天說地,唯獨蘇晚生不發一語,異常安靜。
良久,他才說了一句:“我吃好了,想出去走走。”季采風知道他滿腹心事,便問:“晚生,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
“你隻想一個人單獨走走麼?”釋新月問。
蘇晚生看著她,說,是的。
“可是你不熟悉靜安鎮。”
“但我的方向感很好。再說我也隻是在附近轉轉,不會走遠。”
“帶上手機。”
“好。”
蘇晚生出去之後,氣氛便不似之前濃烈。采風拾雨二人不時通過眼神交流,彼此心照不宣。
而釋新月其實還不明白蘇晚生的煩心之事。莫離居士更是一頭霧水,便想蘇晚生那孩子大概是太累了吧。
晚餐結束後的兩個小時之內都不見蘇晚生的人影。
她擔心他是否已經迷了路,便傳簡訊問他在哪裏。他很快回複了短信:在銀杏樹下。
她於是便出去找他。借著各家各戶門前的燈,釋新月看見了坐在樹下的蘇晚生。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外麵納涼的人們都回屋了。隻有他蘇晚生落寞地坐著。
散漫地看著夜空的星辰,他內心洶湧紛繁的浪潮都停息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