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少年便很認真的扮起了師兄的角色。他教得很仔細,楊若仙也學得很用心。
山中歲月,分外簡單。日子簡單了,也更容易打發。這裏的日子雖然清苦,卻平和安靜,不受人打擾,倒好似歸隱一般,讓人心中再無雜念。說到底,楊若仙心裏還是有很多疑問的。就好像“這個雲海仙翁到底是誰?他為什麼要救自己?”還有“這個少年究竟是什麼人?家裏還有些什麼人?”這一切都是謎,自始至終都困惑著楊若仙。即便到了後來,楊若仙也隻曉得了他名喚“彥錦”,她便喚他“彥錦哥哥”。彥錦哥哥家在夙夜城裏,應該是個大戶人家。至於別的,彥錦哥哥從來也不提起,她也不就敢多問。更何況,她心裏總是隱隱覺得,這些若是說穿了掀明了,自己與他就不能再這麼簡單的相處了。不提也好,不知也罷。不是有人說,難得糊塗嗎?這樣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想,相處起來反倒輕鬆多了。
不出一個月,楊若仙的武功較之以前就有了很大改觀,這也是有原因的。說起來,她自己本就聰慧過人,加上父母尚武,自幼對她教導有方,武功底子好,再有了雲海仙翁的獨門心法,她的功力想不進步都難。何況自己一心練好武功報仇,無論彥錦哥哥監督與否,她都不敢有絲毫懈怠,功夫終是不負有心人的。
不過有一點,楊若仙還是很好奇的。這山上隻有自己和彥錦哥哥兩個人,但是這小師兄每隔幾天就會消失一陣子,然後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而且總是給楊若仙帶回來很多禮物。楊若仙心裏猜想,大概彥錦哥哥喜歡玩失蹤,又或是這荒山上實在太悶,跑到哪裏解悶去了。總之,這師兄總是跟自己的師父一樣,行蹤成謎。
楊若仙本倒是不太計較的。隻是時日久了,彥錦哥哥想出現就出現,想消失就消失,還不分場合,弄得楊若仙終是忍不住要發脾氣。每次想找人的時候找不到人,無聊的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好早已養成了獨立的個性,不然山中寂寞的日子是一天也耐不住的。即使是這樣,每當楊若仙需要幫助的時候,彥錦總會恰巧就出現在她麵前,這一點倒是讓她心安了不少。
雖然兩個人偶爾還是會小吵小鬧一番,但總也不會傷了師兄妹的和氣。一晃半年過去了,不知不覺,除夕也近了,山中除了花草景色,其他的倒是未有變化。
除夕那日,彥錦哥哥竟然說要帶自己下山逛逛,楊若仙倒是大感意外。這山以南十幾裏地,便是比較繁華的小縣鎮,名叫“清平縣”。縣如其名,卻是清淨平和。剛上山的時候,楊若仙倒是常下山,到小縣城裏麵逛逛。不過有一次她偷偷下山,正巧被彥錦哥哥給碰到了,回來後他狠狠地把自己訓了一頓。瞧著他那擔心的模樣,若仙心裏覺得十分的抱歉,雖然也有一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小開心,但是知道師兄確實是為了她好,因此她便不再那樣隨意下山,多半時間都是在山中閑逛。
這一天,天氣很好。雖是冬日,陽光竟意外的有點暖和。白天的時候,彥錦帶著楊若仙去布坊買了塊布料,為她置了套新衣裳。雖不是特別名貴的料子,但是楊若仙仍然欣喜不已。其實彥錦哥哥平時也常送自己衣服,每次他回來,都一定會給自己帶一大堆禮物,而且常常都很名貴。但是這次不一樣,他居然親自來陪自己買,還很仔細地為自己挑選。所以這件衣服自己一定會好好愛惜的。楊若仙心裏美美地想著。
黃昏時分,這時的小縣城已不是十分熱鬧了。許是今天除夕的原因,很多人都早早收了攤子回家過年了。不過街道兩旁,張燈結彩,掛了許多的彩燈,倒是很有點過年的氣氛。彥錦一整天都好脾氣地陪著楊若仙,走走逛逛,一直到天色漸黑,街上越來越冷清。此時,街上的人已不多了,而楊若仙還在意猶未盡地觀賞著街邊的花燈。
彥錦看著那個歡快的小小的背影,又抬頭看了下天,慢慢地立住了。他輕歎了口氣:“我該走了。”他頓了頓,手中一直握著的玉笛越握越緊,“這一別,不知再見是何年了……”
楊若仙轉過身,看著彥錦,臉色瞬間黯淡了下來,但隻是那麼一小會兒便又平靜了。她慢慢地低下頭,輕輕應了一聲:“噢。”
想來也是,彥錦哥哥雖不說,但是他肯定有家人的吧?不像自己。所以,他怎麼可能一直留在這裏陪自己過年呢?何況彥錦哥哥一定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讓他一直這樣跑這麼遠來照顧自己,好像也確實說不過去。隻是,他總是這樣想來便來,想走便走,而自己隻能在竹屋裏麵一個人呆著。楊若仙心裏有點難受,但是卻不願被彥錦看出來。她使勁擠出個笑臉,故作輕鬆地朝著彥錦道:“彥錦哥哥快回去吧。不然等下再晚點,就不好趕路了。”
“若仙!”彥錦把手放在楊若仙的小腦袋上,用力地撫了撫她的腦袋,有點不滿地輕聲喚道。若是不開心,便不必勉強自己笑。他本想這麼說的,可話到嘴邊,終是沒說出來。這樣說了,隻會讓她更難受吧?他明白她的心思,卻也無可奈何。說到底,這都怪自己沒辦法脫身。家裏有他不得不回去的原因,而他也不能把楊若仙帶回去,所以隻能一直這麼委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