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日,少年帶著楊若仙隱去。他們隱居在距夙夜城遠郊的一處荒山之上。夙夜城,乃是夙夜國的帝都。
雖說是荒山,不過是因為此地地處偏僻,人煙稀少,又遠離都城,故而在此處才甚是安全。少年領著楊若仙到此,竟好似輕車熟路,一路的蜿蜒曲折也並不能阻了他的去向。行至半日,楊若仙已有些喘了,終究還隻是孩子,雖一直習武,也仍是體力難支,紅潤的笑臉已掛著細小的汗珠,臉色有點蒼白,跟著少年的步伐終是慢了下來。那少年倒是不曾見絲毫變化,他隻是徑自趕路,步履一樣是那麼輕盈。不一會兒,他好似覺察到了什麼,微微一扭頭,也不看向楊若仙,卻是倏地便立住了身形。
“休息會兒吧。”少年背著楊若仙,淡淡的吐出這幾個字。然後一閃身便不知去了哪裏。
楊若仙倒是如獲大赦,也不去理會少年,隻是靠著路邊一棵大樹坐了下來。她微閉上雙目,慢慢地調整著呼吸。現在雖是四月天,但這日頭仍毒辣,趕了這麼久的路,又滴水未沾,她的嘴唇已有點發裂。剛一坐下,已有點目眩,但她仍是強撐著,隻是一靠著大樹,便不知不覺睡著了。
突然不知哪裏掉下幾個果子,滾到了她的腳邊,倒是驚醒了夢中人。
楊若仙皺著眉,撿起地上的山果。一抬眼,便看見那少年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斜倚在樹上望著天,卻也吃著這樣的果子。
“謝謝。”楊若仙微微一頷首。
少年好似沒聽見,並不回答。楊若仙也不惱,隻是不再看他,剛一起身,卻突然覺得天旋地轉,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去。所幸少年手快,輕功一展便落到楊若仙身邊,扶著她坐了下來。
楊若仙勉強地擠出個笑臉,臉色更是蒼白:“謝謝。我沒事了。”卻是掙紮著要起身。這一下好似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氣,終是暈了過去。
少年趕緊扶著,一搭脈,俊秀的臉上浮起了一絲霧霾。這小丫頭還真是倔,明明受了內傷,卻不曾說出來,還急著趕路。思及此,少年終是輕歎了口氣,背起楊若仙,快速施展輕功而去。
等楊若仙醒來之時已是半夜。她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竟然好多了,自己正蓋著被子,躺在一竹屋之內。這竹屋裏陳設十分簡單,但卻收拾得幹淨整潔,清雅之氣不似凡塵。一麵靠牆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床邊的竹窗透出點點月光。
耳畔傳來悠揚的笛聲,淒冷又決絕。楊若仙並不太識音律,但也覺得這笛聲太過哀傷。她扶著床,緩緩下地,出了內堂,逐笛聲而去。才到正門口,笛聲便停了下來。院子裏,一白衣少年孑然立於月光之下,清瘦的聲影被這月光鍍了一層銀色,更顯其孤傲。
卻是救她之人。不過月光的朦朧,倒是讓他看起來不似白天那般讓人不敢靠近。
“謝謝恩公。”楊若仙緩緩一側身,向那少年行了一禮。
少年本能地就要出手去扶,手到半空,忽然一撤。他轉過身去:“你今天已經說了太多的謝字。”
楊若仙有點詫異地一抬首,站直了身影:“除了說謝謝,我也不知道還能為恩公做些什麼。”說完低著頭,手指轉來轉去的,像是做錯了事等待責罰一般。
“我救你並非是要你報答。”少年轉過身來,“還有,不要一直恩公恩公的叫我。”
“那叫你什麼?你又不說名字。”楊若仙撇撇嘴。
“你如何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