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酷熱的陽光下,筱雅望著麵前這座超出她所能想象到的豪華程度的灰色別墅,再看一眼捏在手裏皺皺巴巴的紙片。她低著頭再靜靜看著自己套在白色露趾涼鞋裏的那雙白皙小巧的腳上,歎了口氣道:“濱海路199號,沒錯,就是這裏。"
太陽太大了,汗水肆無忌憚的流下來,一陣風吹過,帶著夏天獨有的燥熱.深深的吸了口氣,筱雅終於按響了那扇黑色龐大鐵門上的門鈴.
良久,旁邊的腳門裏走出了一個女仆打扮的中年女人,把筱雅上下的打量一番後道:"你找誰?"
"我找霍健飛.我叫筱雅."聽到那女人的問話,筱雅提起放在腳邊的小行李箱走了過去.
"等著,我去告訴太太."筱雅還沒聽清,那女人就轉身"砰"的一聲把她關在了鐵門外.筱雅的腳步和那冰冷的關門聲同時靜止,咬了咬嘴唇,然後是一抹淡淡的微笑.
媽媽,雅雅很想你,你在天堂看的見我麼?
筱雅從小就極其的怕冷怕熱,一到夏天筱雅媽就天天供著筱雅綠豆水、酸梅湯、冰湃西瓜的牛吃牛飲,筱雅記得每天放學回家,媽就一邊給喝著冷飲啃著西瓜的自己擦著汗一邊打著芭蕉扇一邊嘴裏嘮叨著“慢點慢點別噎著”的樣子。
想到這裏筱雅的頭開始疼了起來並且有些惡心想吐,怕是有些中暑。從家坐了36小時的無空調硬坐火車來到這座陌生遙遠的海邊城市,筱雅一路上沒吃沒睡。好容易來到了霍家的門前,又在毒日頭下站了將近30分鍾,一想到次行的目的,筱雅的頭疼的也更厲害了。
“小姐,太太請你進去,請跟我來”。那女仆的聲音拉回了筱雅的思緒。
“好。”
這房子非常大,筱雅跟著女仆穿過長長的林蔭路,路旁有樹木、草坪、噴泉甚至還有一大片開滿白色蓮花的人工湖。繞過一個圓型花壇,筱雅看到一棟灰色的三層主樓,那女仆對筱雅說:“請小姐進去吧,太太在客廳等你。”便轉身離去。
筱雅踏上大理石的台階,看著麵前禁閉著的這扇深紅色厚重的雕花木門,自語道:“今天可跟門過不去了。”說著就推門走了進去。
突然涼下來的空氣迅速的壓在身上,筱雅一淩,氣管也有些發疼發癢。她咽了咽嗓子,忽略掉身體上的所有感覺。
抬眼看去,那客廳是巨大的,內裏的裝飾擺設都走了中式仿古的路線,紅木、玉器隨處可見,地上是厚厚深紅色長毛地毯。筱雅在門口的玄關自行換了室內拖鞋,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門口,往裏走,房間裏很安靜,拖鞋擦在地毯發出的“嚓嚓”聲聽起來非常清楚。
“你就是筱雅吧?過來坐下。”隨著一聲威嚴低沉的話聲,筱雅看到客廳中央的紅木雕花長椅上坐著的女人。
“好。”筱雅走過去在那女人對麵的椅上坐了下來。筱雅抬起眼睛看著麵前的“太太”,盤在腦後一絲不亂的發髻,雖然臉上已經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但依然可以看出她年輕時的美麗,一身月白色中式絲綢旗袍,隻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嚴肅而威嚴的。
“我是健飛的母親,你比照片上可瘦多了!要多吃,胖起來才能為健飛生兒子,”霍母說道,她對這瘦小女孩透過來直視的眼光有些微的不快。這女孩可以說是霍母買下來的,雖說沒有明說,可是替她們家還清了她母親看病留下來的30萬債務,又一把手的給了她父親20萬當做聘禮,這不明擺著的麼。麵對她這個恩人蒹債主,筱雅不是應該感恩的小心翼翼的麼?可是,筱雅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靜靜的望著自己。“明天,你們就去注冊吧。”
“好。”筱雅答到。霍母的目光和語氣她不是感覺不到,不是不懂。可自己就是不想說話,不想思考。媽媽的去世給筱雅留下的除了悲痛之外再就是30萬元的巨額債務,家裏上門催債的人擠破門,而她那個賭鬼父親卻再也不露麵。直到有一天,興高采烈的父親帶著狂喜的表情告訴筱雅,他那個對網絡根本一竅不通的父親竟然通過網上相親,給自己找到了丈夫,並且已和對方聯係上,對方答應一次給50萬之類雲雲。剛剛大學畢業的筱雅看見自己親生父親臉上洋溢著的幸福光采,什麼話也沒說,咬著嘴唇笑一笑,就答應了下來。當天50萬塊錢就打在了父親的銀行卡上,筱雅把一筆筆錢親自還給那些債務人,又到媽媽的墓前放上一大束白色康乃馨,兩天後,就坐在了這個寒冷而華麗的大房子裏。想到這,筱雅不禁又是一抹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