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侯府嫡女(1 / 2)

來到江新城的時候,空中正飄著小雨,顛簸在小毛驢上有些頭昏腦脹的六娘,聽聞外公呼喚,趕緊將腦袋從鬥篷裏探了出來:“外公,我們到了嗎?”

“六娘聽話些,待會進了侯府記得按我的吩咐說話。”秦邑說完,見六娘小腦袋重重點了下,這才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牽著來到漆紅大門前,穩了穩心神,中氣十足的扣響了大門。

“咚-咚-咚-”沉重的叩擊似乎每聲都敲擊在六娘的心上,她知道敲開麵前這扇大門後,迎接她的將是嶄新的人生。也許她就能從沒爹沒娘的商戶姑娘,一躍成為高門大戶的小姐。吃穿用度自不必說,社會地位也跟著上一個檔次。

若是可是選擇,她寧願跟著外公遊離山水,遠離世俗。但他們終究活在紅塵,連外公這樣淡薄名利的名家大儒也隻能選擇妥協。此次把她送去認祖歸宗,就是想她將來能謀個好親事。大雲朝階級製度分明,又輕儒重道,文人家的女兒大都不受重視,跟著叔嬸更是被人輕看,何況那也並不是長遠之計。

沐侯府雖在京城之外,自老侯爺仙逝後,也漸漸落敗下來。不過俗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這種小城鎮中,那派頭卻還是一等的。城中的貴家世族沒一個敢輕看了去,隔山差五還會讓自家女眷去走動,就是侯府中幾個庶出的小姐,那周身的派頭都是高人一等的。那教養嬤嬤也是來自宮裏的,規矩學的好,以後的親事自是不用愁。

開門的正是侯府的老管家白雄,他跟隨沐老侯爺多年,心細如塵,對見過人事都是過目不忘,此時一眼認出了站在門外之人,心口頓時鑼鼓喧天,知道此事重大,也不敢自作主張,當下將兩人迎了門廳等候,又吩咐了門房去通知侯爺,末了又叮囑一句,叫繞開西院,徑直去書房。

“老太君如今還安好?”秦邑知道沐老太君愛住西院,隻道是為了避開她便問了這一句。白雄苦笑一聲道:“秦老太爺有所不知,老太君嫌西院冷清早不住那裏了,現今是府中兩位姨太太的居所。”點到即止,他也不在多說。

秦邑明白,這般欲言又止,隻怕這兩位姨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燈,侯府裏麵的紛爭想來是少不了。擔憂的看了眼身邊的小人兒,見她睜著一雙美目,揚頭四望,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心中就暗歎口氣。

六娘生性純良,隻盼她日後能機警些,能討得主母歡心,也少受些委屈。

不多時從院裏疾步走來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穿了件灰色的袍子,見了秦邑便拜。秦邑也不扶,生生受了禮。

“自我家月兒離世後,我本也不欲再上門叨擾,隻我自個沒本事,不能照顧好月兒留下的這一個女兒,你若是還有良心,便將女兒認了回去!”

此人正是沐侯爺沐海,聽聞離世兩字先是一震,隨後目光淒楚的落在了六娘身上。

“她是月兒的孩子!”他緩緩蹲下身來,拉住她柔嫩的小手:“也是我的女兒啊!”

六娘微微一愣,輕聲喚道:“爹爹!”

秦邑似有所慰的點點頭,隻要沐海認了這個孩子,那便是侯府的人,此後也再不用跟著他顛沛流離了。沐海看著眼前不過七八歲年紀的女孩子,眼中淚光閃閃,梳著兩個花苞頭,穿著身花布襖,臉泛著些許菜色,聽說寄宿在叔嬸家,想來吃了不少苦頭,不免又責又憐,柔聲問道:“乖孩子,你娘給你取名字沒有?”

六娘搖了搖頭,道:“娘隻給我安了個乳名叫六娘,她說自己和爹是六月相遇,又在六月分開,這個日子有特殊意義。”

秦邑心中一動,喃喃道:“月兒對我,當真是情深意重,我必不負她所托!”他想好了,就算今天榮氏反對,他也會將這個女兒認下來。

秦邑見孫女的事也穩妥了,便要告辭離去。

沐海出言挽留:“現在滅儒的餘風還未過去,您老若不嫌棄,暫留我府中,待風頭過去了再做打算!”到時候就算是書館茶座,以他老人家的名氣,那還不是想坐就坐,人群蜂擁而至,秦邑曉得他的好意,笑著擺手:“你如今人雖沒在京城,但難免與周邊的官宦人家有走動,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免不得招惹事端。何況如今沐老頭子也--”

沐老侯爺是跟著先帝南征北戰過來的,立了軍功,這才有了侯位的世襲。如今沒有了靠山,人心叵測,他們更應該謹慎。沐海聞言,心頭暗暗一震,忙朝著秦邑行禮。若不是得他提點,隻怕他又要落人口實了。

這個女婿實在平庸了些,他也不願多說,跟孫女叮囑了一番,便騎上小毛驢消失在轉角的巷子,頗有些仙風道骨。

六娘望著外公離去的背影,忍住欲落的金豆子,心中暗暗立誓:“外公您放心,六娘以後會好生學本事,讓整個大雲朝改變風氣重視儒家,讓文人得到應有的尊重,讓跟你一樣有本事有知識的人不用在顛沛流離!”

沐海見六娘出神的模樣,與她離世的娘親頗為相似,又是暗歎連連:“六娘這個名字在家裏喚便罷了,若是出門應酬卻不妥,你的兩位妹妹皆是婉字輩,你若按這個取名,不如叫婉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