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做了一場夢,我夢見一顆紫色的巨大隕石衝破了科學家的攔截、衝過了大氣層,狠狠地撞擊在了地球上。
我看見北方的天際紫光衝天,天空中的紫色像晚霞一樣快速蔓延。我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手裏拿著一支甜筒冰淇淋,看著路邊商場的大銀幕上直播著隕石撞擊地球。
天空的遠處出現了一抹紫色,從遠處的街道上飄起了無數的塑料袋、衣服和各種各樣的零食雜物;不遠處一座座大樓上的玻璃無聲的呐喊著破碎,玻璃渣子像雪花一般在空中紛紛揚揚地向我的方向飛來;一陣汽車尾氣柏油路麵的瀝青味道混雜著濃密的塵土向我鋪麵而來;一把竹掃把在我的視野裏迅速放大,掃把的尾巴挑著一條大紅色的男性內褲,旁邊一根竹須輕輕顫動著。
我感覺到一股大力像海浪般朝我打來,我的身體和一陣尖叫聲一起飛上了天空。
我越飛越高,我看見一根紫色的巨大光柱衝天而起、直插雲霄,它散發著無盡的紫光。我看見在紫光的籠罩範圍內,所有的動物、植物還有人類身上都覆蓋了一層紫色,然後這些動物植物、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孩子的身上開始散發出妖異的紫色,動物和人類的身體快速變大,他們的眼睛也變成了紫色。隨著顏色的變化,他們的毛發開始變長,一隻隻家養的、野生的動物變得焦躁不安,一隻隻爪子在地上樹上不停地刨著,嘴裏發出低沉的嗚咽似的吼聲,一個個人類的身形變得完美而又妖異。
我看見地球正在流血、她的眼淚“滴答滴答”地落在了紅色的紫色的血泊中,然後也變成了紅色或者紫色的一部分。我看見無數的野獸在咆哮,無數的紫色頭發紫色眼眸的人匍匐在地上,在他們的垓心是那個巨大的紫色光柱。他們高聲呐喊著、歡呼著。在他們的腳下,堆積著無數人類的屍體,河流飲紅了鮮血、大海飲紅了鮮血。我仿佛聽見整個世界在吟唱著一首模糊而遙遠的歌曲,像頌歌,又像哀歌。
我繼續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醒了。我的頭暈暈乎乎,我感覺我的左手手臂又僵又麻,一個人正在用筆戳著我的手,這讓我突然湧起了一種恍若前世的熟悉感覺。
“下課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然後聲音壓低,“起床了!”
我惺惺鬆鬆睜開眼,模模糊糊地看見我的前女友站在我的課桌前,正似笑非笑地拿著筆,跟以前一樣。我抬起頭,呆呆地望著她,我覺得我的心變成了花的海洋,世界就像她的微笑一樣美好。
“你傻了?”她看著我咯咯地笑,然後用手指了指教室外麵,歪了歪頭,“你不是說今天有事情要跟我說嗎?”
我看見她穿著我們初中時候的校服,背著橘黃色的書包,笑起來小麥色的臉上還是浮起兩個淺淺的酒窩。
她用手在我麵前晃了晃,遞給我一個詢問的眼神。這眼神是多麼的熟悉,我的心裏一陣酸楚與激動。我猛地握住她的手,像懷念著的那樣把她摟進我的懷裏,,淚水從我的臉上像泉水一樣撲撲簌簌地打在她的背上。
“雲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走?!嗚嗚——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歇斯底裏地哭著,緊緊地抱著她,我感覺到她在我懷裏劇烈地顫抖著。哭著哭著我又笑了,我感覺到無盡的美好,如果我可以成為一張照片,那就讓我們定格在這一瞬間,這是一場夢,我多麼希望我就這樣困在夢裏,永遠不要醒來。
可是這時我聽見了周圍一浪高過一浪的高呼聲和叫好聲,我抬起頭看見一張張初中同學的熟悉的笑臉,他們興奮著、大叫著,他們拍著桌子、扔著書本。我心裏暗歎一聲:“真糟糕,連個夢也不給我做好!”然後我就看見我的初中班主任語文老師老班(她姓班)站在了教室門口,光線從她的身後照進來,,顯得老班的臉特別黑。她看著我,向我招了招手:“莫子舟,你出來一下!”。我放下雲雲,雲雲趴在座位上哭了,她的背一抖一抖的,跟以前一樣沒有聲音。
我跟在老班身後走出教室,我環顧四周,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遙遠的校園,我覺得我的心裏堵得慌。我們來到辦公室,我遠遠的就看見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辦公室門口,我的心裏又是一陣難過。我遠遠地就跑向那個身影,我接近她,靠近她,然後一把抱住她。我哭著喊:“姐!姐啊——我想你啊!”我姐也抱在我肩頭不住地哭。我語無倫次地說著:“姐,你還活著…你活著…你要活著…活著…”
姐哭著說:“我又沒出車禍,嗚嗚嗚——爸爸他,他被車撞了!”
我的心一緊,一陣電流湧過我的全身,湧向我的頭頂,我仿佛覺得周圍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十年前,十年前的那天,我向雲雲表白的那天,父親出車禍的那個秋天,我和姐姐被叫到了辦公室,姐抱著我哭著說爸爸出車禍了,同樣的我在上車前朝身後一撇看見的那個身影:她趴在走廊上,我和她的目光像是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狠狠地吸在了一起。我上了車,汽車開過校門,超過校門,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