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刀。寧悔(1 / 1)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依稀的記得,應該是爹、娘、姐姐和他,他們一家人開心和睦地住在草原碧藍的天空下的時候,娘問了爹一個問題:“假如某一天我離開你了,不知道到哪裏去了,你會怎樣?”

他爹想也沒想就很傻b地答:“當然是不顧一切地去找你。”

“孩子怎麼辦?”

爹不說話,娘又問:“何況你並不知道我在哪裏。”

爹突然笑了,苦澀的:“那些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我不可能失去你後還若無其事地活下去,我很清楚、那是絕對辦不到的。”

娘不說話了。在最深刻的愛情麵前,最複雜的事情也會變的很簡單。

“也許一切都錯了,可是,”爹摟住娘、閉上眼睛告訴她,“我隻有擁有你時,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裏。”

小寧悔昂起頭,看到碩大的淚珠滾下娘的臉。

寧悔的爹,是昔日西南第一幫潛龍幫幫主寧天涯;寧悔的娘,是唐門門主唐千秋唯一的女兒唐雪。潛龍幫與唐門曠世一戰、兩敗俱傷後,愛種深種的兩人逃到了這裏,隱姓埋名,一過七年。真是幸福的七年……寧悔歎一口氣,輕輕撫摸他的碧雲刀。

這把刀跟了他十六年,陪他走過了中原的大江南北,也隨他在塞外荒漠草海上縱馬揚鞭,既飲盡當年害死爹娘的沙漠盜賊的血,也刺穿過許多十惡不赦亡命之徒的咽喉。當最後一個通風報信的人、今苒門前門主唐玟,兩年前也死在他刀下後,寧悔就真正開始了一場對他失蹤的姐姐的無比漫長的尋覓。

此刻,他在金陵。

煙籠秦淮,活色生香。流光溢彩的翠煙舫上絲竹聲聲,美女如群。寧悔對這裏很熟,他不是第一次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翠煙舫,論人論酒都是秦淮一帶最好的;想當然爾,這裏一夜的花消,足夠尋常人家一年的生計。

好在他每次來,都不必花錢。

寧悔是個很會享受的人,在可以坐的時候便不會站,在可以躺的時候從來也不會選擇坐。眼下,他正懶洋洋的躺在天香閣中的一張特製竹床上,緩緩搖動手中半盛著波斯冰葡萄酒的月光杯。這種酒是波斯進貢給大宋的極品陳釀,香氣馥鬱濃烈、卻不失高雅,口感舒適清爽,回味悠長、略帶果香;寧悔小啜一口,心歎道:就算隻為這酒,翠煙舫也是值得來的,何況還有這許多豔色女子可賞心悅目。

可惜,閣中沒有他所中意的嬌豔美女,隻有一個手持蛇皮長鞭的勁裝少女冷冷地望著他。寧悔再喝一口,之後無辜向她看去,上下打量一番後,嘖嘖稱道:“真想不到唐玟那樣的大胖子也會有你這麼標致的女兒!怎麼,唐韻小姐、你今年還想要殺我麼?”說罷不懷好意地朝她豐滿的胸部瞧去。

勁裝美女正是兩年前、為寧悔一刀斷喉的唐玟的獨女,唐韻。去年此時,她趁寧悔在翠煙舫睡著後偷入窗來刺殺他,誰知反被寧悔捉住調戲,連衣裳都給剝光。

隻見唐韻臉上一紅,也不說話,隻狠狠瞪了他一眼。寧悔歎一口氣,把杯中好酒一口飲盡,起身便欲離開這裏。唐韻哪肯,揚起一鞭、卻是向他桌上的月光杯。

寧悔理也未理,碧雲刀好似活的一般、在鞭子剛要碰上杯身時擋在了那月光杯前。唐韻一鞭不中,又起力道十足的一鞭,這次是瞄上了寧悔本尊。寧悔停住腳步,一伸手、輕輕鬆鬆抓緊了鞭子。皺了皺眉,他就著鞭子用力一拉、便把唐韻拉到自己麵前。

寧悔忍著火氣道:“你到底想怎樣?”

“報仇。”唐韻咬著牙吐出這兩個字,別過臉。

“報仇?就你?好吧,唐大小姐,讓我來提醒你。第一:據我所知,你爹對你並不好,你沒必要為他送命;第二:你的功夫再去練個二三十年,也不是我的對手,這點自知之明,你總該有吧;第三:你與翠煙舫主人,凝翠煙小姐情同姐妹,真要殺我就不該在她的場子下手。唐大小姐,以上三點你可有什麼異意?不說話的話,就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寧某人的興致了,好嗎?”寧悔一口氣說完、放開她就走,同時暗暗驚訝:今晚對她說的話、比一年裏在這翠煙舫中說的所有話還要多。

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唐韻嚶嚶的哭泣聲。暗自歎一口氣,寧悔咬咬牙不理她,隻管打開門、向凝翠煙位於頂樓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