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小微微一笑“既是決定離開豐城,重新開始,不打算換個名字,拋卻前塵嗎?”憐楚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還是背負著太多的傷痛和不好的回憶。
知道她是好意,憐楚笑著搖搖頭,那笑中沒有半點自嘲,有的隻是滿滿的灑脫和釋然“名字而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與我而言,過去的十數年這個名字的確讓我厭惡又害怕,但是如今……”憐楚輕輕抬起眼,紅衣搖曳“如今,它更多的是一種證明,證明醉歡樓的憐楚,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過,那些記憶放在心底的最深處,永遠最鮮明。而我,會帶著憐楚這個名字,重新開始,卻不意味著拋棄。”
藍竹淡漠的抬起眼,神色昏暗不明,重新開始,卻,不意味著拋棄?
眼底劃過滿滿的讚歎,若說女子之中她最欣賞寂語的話,那麼男子之中,莫過於眼前的憐楚了。能夠真真正正的以平和的心態麵對以前不公的命運,然後微笑著向前,這份胸襟就令她敬佩。
視線微微飄渺起來,聲音像是從天外傳來的虛空,淡而有力“憐楚,我很佩服你處事的灑脫淡然。這世間,有太多太多不好的東西,就如同佛經裏的一句話一般: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說到這裏,女子突然停了下來,憐楚怔怔望著她絕世傾城的側臉,晃了心神。
“但是,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為塵!”淡藍色的衣裙在昏暗的燭火下閃耀著流光,領口繡著精致的圖案,女子三千青絲散落在背後,用一支白玉簪斜斜的固定住。眼眸亮的像是夜空裏的寒星,風華絕代的臉上露出明媚傾城的笑意,目光直直的對上他的眼“所以,我不管你以前發生過什麼,以前你的身份是什麼,但是現在,憐楚,我柳小小拿你當朋友!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最起碼,好好的,做你自己!”
不知是不是錯覺,憐楚總覺得,女子的最後一句話有些莫名的意味。可當他細細去看時,卻沒發現半點異常,心底自嘲的笑了笑,當真是魔怔了!可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憐楚才明白柳小小那句話的真正含義,可惜那時,他已經沒辦法在做自己了。因為,他的姓、他的身份,甚至他的性命,都給了那個人!
而此刻,憐楚隻是輕輕的笑開,灑脫淡然“這世間,早已沒什麼東西是值得憐楚去改變的,王妃盡可放心吧!”當然,除了那個人!
柳小小點點頭,眼眸裏有淡淡的流光,突然間笑道“既然你無心改名,卻也不要稱我王妃了,太過生疏,叫我古月言吧!”說罷!調皮的眨了眨眼,眼底閃過狡黠。
“古……月言?”憐楚遲疑的重複了一遍,眼底有著疑惑,她不是,姓柳嗎?紫竹撇了撇嘴,暗地裏翻了個白眼。憐楚隻當她是為了出門在外不暴露身份,掃視了一眼房間,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對了,寂語姑娘呢?”好像從他來開始,就沒見過寂語。
說到寂語,柳小小沉了沉麵色,視線飄向窗外,注視著外麵一眨一眨的星星,輕聲道“寂美人,她想家了!”自從來到黎城之後,寂語的情緒就一直很消沉,別人或許不了解。可她是再清楚不過的,倉溯鄰近朝嶽,而黎城,又是倉溯的邊界城!
近鄉情怯,這是人之常情,可對於寂語來說,更多的是,重新回顧了一遍那些痛到骨子裏,刻骨銘心的往事吧!眼神變得深幽,等解決完武林大會的事情,她就陪寂語回一趟朝嶽,那些做錯了事情的人們,是該付出代價了!
然,計劃終極趕不上變化!
“王爺?”沉寂良久之後,耳邊突然傳來無情詢問的聲音。
月白色的衣袍輕輕掀起一角,漆黑的眼底深邃,如玉的容顏高深莫測。白瑾墨淡然的抬起眼,清泉般的嗓音有些冷冽“無妨!”指尖緩緩落下一子,溫潤如玉,卻依舊難掩心中浮躁。終於,隨手扔下棋子,站起身,走到窗前,負手而立,身長玉立。
須臾,男子唇邊露出自嘲的笑意,一個是昔日青樓的頭牌清館,一個是沒心沒肺的小妮子。兩個不拘泥於小節之人,居然有這麼多的話說,心底,說不嫉妒是假的啊!話說,敘舊敘舊,到底要敘到什麼時候?
這個憐楚,還真是,不喜歡呐!
遠處,坐在不知是誰家的屋頂上,男子唇邊露出微涼的笑意,從這個角度,可以看清客棧二樓兩扇打開的窗子,有點內力的,便可以一目了然。看了片刻,從懷中拿出隨身攜帶的玉笛,指尖微動,一曲旋律優美,卻不知名字的調子從唇邊流瀉而出。
殷歌笑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身旁的小黑一雙豆大的鷹眸,犀利而有神好奇的打量著他們,視線落在對麵一扇開著的窗子上,拍了拍翅膀,從口中發出鷹啼,鷹擊長空。楚容柯手下動作不停,吹著短笛,眼底帶著笑意,徐徐微風將笛音穿的越來越遠,久久不絕。
白瑾墨微微一笑,神色怡然,精致如玉的容顏清淡如畫,走到桌前舉起酒杯,朝著對麵,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