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清教徒似的軍人,我看著他,渾身都是敬佩:三節頭皮鞋穿好幾年,所有用品,包括自己新婚夜晚,都是疊的無比整潔的軍被……
市場經濟開始很久了,部隊也融入了一些“時代氣息”,我聽過的流行語有參加會議收獲就是:“學幾個詞,交幾個人,養養精神。”
你能想象嗎,孫副即使沒人組織,依然自己到點吹響哨子,然後自己一個人奔向操場出操。
領導幹部集訓,又住的是賓館,你差不多就行了吧?非得把被子弄成豆腐塊,三星級的房間,你按照條令條例擺放成班級模式,別人怎麼辦啊!
“小夥子,你知道嗎,全總隊,要講素質,我和仲新不分伯仲,但是,我過得有些極端了。
所以,不如人家發展的好。”孫副和我說這話,話語裏透著軍旅人生的感歎,又毫無悔意。
“這有什麼不好,軍人就要軍人的追求,就要有自己的理想和標準,我,看到那些走路裏倒歪斜的領導,總是感覺心裏有些難過。”
我往前走了一步,看著眼前這個半生追求優秀標準的軍人,嘴裏說著,心裏真想給他敬個最標準的軍禮:隻因為他身上有股魂的東西。
“其實,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了,可不知這麼做不行,在原則、標準和紀律上,我就轉不過彎來,除了我的越戰,再讓我指揮軍事行動,難免什麼事都較真,硬碰硬,所以……”孫副說著,語氣慷慨激昂,有些滄桑。
“誌當存高遠,無論是軍事素質,還是您自律精神,都值得我學習,這點我永遠敬佩您。”想起了他前幾天接受某將軍檢閱時,什麼馬褲呢了禮服了都不換上,一套破舊的戰訓服迎檢。
堅守理想,絕不媚俗,這種精神讓我銘記,經常在腦子裏咀嚼、思考。
“我找你,是因為我馬上退役,年限到了。今天和你不是談理想的,是要告訴你,我要把你交給仲新了,我最親密的戰友,他這個人呢,能力強,敢碰硬,但又很有工作藝術,能屈能伸……”隨後,孫副和我更多地談了仲新的情況
仲新年輕有為,親手培訓的新兵累計有1000多人,打造的營連長300多人,帶隊參加剿匪、緝凶行動無數次,擁有最牛掰的訓練方法和用人套路,帶出來的兵個性十足、戰力奇強……
“聽說過嗎,他當團長時,政委也是部隊老人。那個政委把權力看的很重,什麼事都和仲新爭一下,部隊講究編製序列,黨委領導下軍政首長分工負責製,戰時序列就是團長01,政委02,那個政委硬是要求把自己軍車牌子掛上01號,讓團長仲新掛02,你說指揮起行動來,老仲能舒服嗎?”
孫副和我說的仲新很多事中,這個事我記憶猶新。
“嗯,這麼做,那個政委確實不對,那麼仲新參謀長就沒爭取下嗎?”
仲新現在職務是總隊副參謀長,我對他的忍耐和品行又有了新的認識。
“沒有,一直堅持到任期完成,兩個人一直關係和睦,所以,他不像我,什麼事都忍受,而起工作辦法非常多,這就是我把你推薦給他的用意。”孫副晚上這番話,說的我幾乎熱淚盈眶了。
兩個優秀的軍人,或者說,孫副某種程度上比仲新更優秀,那種純粹的軍人品格,那種“部隊發啥就穿啥,讓你練啥就連好”的口頭禪,還有假日李摟著條令條例小冊子睡覺,很少回家貼著妻子身子睡的老軍人。
這一夜,我這個山溝裏的小兵為了一個夢想而激動不已:國家組建赴灰洲維和戰隊,仲新任最高指揮官、隊長,嚴格集訓後,迅速空投赤道國,維護那裏戰亂不止的亂局!
“支隊長,我想見見仲新副參謀長。”這次談話結尾時,我提出了自己的訴求,因為總感覺自己有很多話,想和這位肩挑重任的領導談談。
“別去了,老仲現在的壓力比泰山還重,各級領導對這個任務都沒有把握,戰亂不止,殺戮不停,隊伍到那裏,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相當於國家把這些人投送到萬裏之外的孤島上,執行的都是國際維和規則,
光行動手冊就有四五萬字,他天天研究這些呢,還有選人這個天大的事,事在人為嗎,我還笑話他,這次真是要帶著七劍下天山嘍,各種人才都得帶齊全了……”孫副說的有些興奮,也有些擔憂。
(幾年後,我們幾個優秀年輕人,在一次培訓結束後聚餐時,偶遇了正在旁邊吃飯的退役孫副支隊長,原本準備結束的聚餐延時了——為了他,為了這位真正的軍人,痛飲烈酒,不醉不歸。書友們,為了鐵血,為了這些默默無聞的長城之磚,別吝嗇,收藏、點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