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強父母走的早,他隻有這個妹妹,目前是會館的中級職員、公關部經理。
當天下午時分,她從我的樣子上,一眼就感覺出是他哥那些人的做派,和我試了試“心手相連”,果然猜對了一半,隨後才給我弄出了午餐肉、木薯那些憶苦菜。
戰鬥英雄、我的班長武強呢?
小萌告訴我:回國歸建後,因為戰爭創傷,和嚴重的心理壓力,武強換上了罕見的“神經性重症肌無力”,加上體內潛藏病毒複發,看了幾次醫生無效後,拄著拐杖,離家出走,不給單位和個人添麻煩,隱藏於市,遊走四方……
“不是有5萬元的重病保險金嗎!拿出來用啊,不夠找我們啊。”我沒有大聲喊叫,說出的話語裏,充滿著同情和理解。
妹子住在閣樓呢,有錢誰住這個。如果不是我,又有誰能知道戰鬥英雄的親人藏在這裏,像個螞蟻似的進進出出,為了生活區奔波。
“5萬塊,留給我買了這個地方,給我按了個家,否則,我還住在廉租房裏呢。再說,這個窩裏,還能留給他個地,重現個戰鬥班,讓夢裏的情景,隨時能夠看到。”武萌自己掏出了紙巾,低著頭,輕輕地擦著眼淚,慢慢地訴說著。
五萬元保險金,當初我們是要抵達建國100年,內戰打了10年的戰亂國,生死難料,吉凶難料,武強當時簽完字,拍著桌子和我說:“五萬塊,從銀行取出來,摞一起,和我腦袋重量差不多。”
我還笑著說:“我腦袋大,戴62號軍帽,要是這麼算,至少值6萬。”
他說:“大頭,你有文化,用處多,還得活下去;比我值錢。”
我苦笑著沒說話。
武萌站起來,從床底下搬出一堆零散物品,和我一起翻看。
入黨申請書草稿、新兵合影、戴著大紅花的傻傻酷照,拿著AK押著俘虜的留念,亂七八糟的擺了一地。
很多場景都有我,可我還是在翻著、翻著,仿佛裏麵有我倆獨有的一份記憶。
“哥,你找檢查書是吧,信紙寫的,我記得。”武萌又一次把我記憶拉回到我和青皮最關鍵的交心為友的場景中來。
說真的,當著武萌的麵,我絕對沒有勇氣拆開我當初的內心世界,那樣我會淚流成河,當然,這裏麵也有對武強的那份記憶。
“他會去哪?回來過嗎?”我拍著武萌的肩膀,像親哥哥那樣問她。
“說找各種治病偏方,也可能邊工作邊治療,也可能又去了赤道國,他拿個性格,你能知道吧。”武萌說著,閃開身子,給我開門。
我磨蹭著穿鞋,順手把一張金色的信用卡,放在鞋架隱蔽的地方:裏麵有50萬存款,一個人的健康值5萬,我和青皮衝鋒陷陣,不止10次,這些權作為對武強,對妹妹的補償吧。
今年的夏天很涼爽!站在門口,我看著坐在街麵大排檔踩著成箱大棒子啤酒豪飲,旁邊還坐著扒蒜老妹殷勤陪伴的男人們,心生感慨,嘴裏默念著遠處啤酒公司無償給夜市贈送安裝的霓虹燈上的廣告:歲月流轉,情懷依舊!
嘴裏默念:錢有個吊用,我這段經曆是人間無價的!
我決心騰出功夫,從頭到尾,好好地寫下這段軍旅往事。
當然,不能坐在我的“午夜騎士”房車裏,那樣香車美女,我的文字也會帶著銅臭世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