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揚起了窗邊的米白色窗簾,閉著雙目,狠狠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北京初夏的早上,空氣已經有些幹燥。
從今天開始,我那比老大媽還嘮叨的老姐將要在新加坡生活一段時間。
事實上,老姐昨天就走了,聽她說是去新加坡進修什麼的,而我,在第21個年頭裏,終於可以過上沒有老姐的生活,少了老姐就等於少了個超級嘮叨恐怖的大喇叭,還是永動機那種。哈哈哈,容我大笑三聲,活到今天,我才發現,早上的空氣是如此清新。
還有還有,前天老姐走之前還替我找了一份酒吧的工作,她說因為是她朋友開的,最近人手不夠才讓我過去幫忙,之前我死磨爛磨她也不讓我去那種地方工作,這次反而……不過算了,反正正合我意,省得天天晚上睡不著還浪費時間,還不如利用些時間掙點錢,好說歹說我也專科畢業快一年了,再伸手向老姐要錢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太陽終於懶洋洋地開始發光,溫暖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不太刺眼,卻讓我的心感覺很安靜,我下意識地用右手按在左胸口,停了片刻,然後,手慢慢地移到右胸口。
“卜,卜,卜……”心髒一下一下地有力地跳動著。我抿了抿嘴,這樣有力的跳動另到我的手心有點發熱。
這麼有活力的心髒,我一直都很相信它,它隻不過長在右胸口而已,也就是醫學上所說的右位心,但是醫生早就給我診斷過,除了心髒移位外,我的身體裏各器官的功能都很正常,而且,從小到大我都很健康。不過醫生也一樣囑咐過我的老爸老媽一定要小心,還要堅持去醫院檢查,所以從小到大,我就像一朵溫室裏的小花一樣受著眷顧,在老爸老媽去世以後,這個責任就被我老姐一個人扛了起來,雖然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什麼好聽的話,但我知道,她在乎我。
說到我老姐,她就是那種誰都欺負不了的那種辣女,不過她很疼我,自從老爸老媽在5年前車禍去世以後,關於我的吃喝拉撒穿都是她一手替我張羅,其實在心底我是很佩服我老姐的,隻是,我不希望老姐總是為我操心,我希望她隻是把我當成正常的妹妹一樣疼愛,而不是因為我異於常人。
太陽似乎擺脫了它的懶勁兒,開始肆無忌憚地散發著它無窮的魅力,我漸漸感覺到臉有點發燙了。
收回心神,扭過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
十點正。我愣了一下,衝進廚房開始給自己準備美味的食物。
除了晚上要去酒吧上班以外,今天下午也是日語課程開課的第一天,每周一到周五下午2點到5點,所以我想早點出發,早些給自己占個好座位。
今天的食物是肉醬意粉,早餐加午餐,我一邊美滋滋地倒著番茄醬,時不時用勺攪拌一下鍋裏糨糊般的肉醬,另外一個爐子也開始煮意粉。
“好香!”我自言自語地說著。
許多時候我都很佩服自己,我平生最大的優點就是,無論何時何地何故都不會讓自己餓著,這也是老姐可以放心去進修的原因之一。
盛出麵條,澆上我秘製的肉醬,一盤美味的肉醬意粉就做好了。我高興地捧著意粉放在餐桌上,拉開凳子,正要享受美味的時候,一陣狗吠聲傳進我的耳裏,隨即,我家的門鈴響了。
我皺了皺眉頭,不甘心地放下剛執起的叉子,撅著嘴走到門邊。
真是不識趣,居然挑我享受美味的時候來訪,老姐不在時家裏很少有客人的,會是誰呢?我趴在貓眼上看來看去,鬼影也沒一個。
“丁冬……丁冬……”又響了,天,一大早見鬼啦?哪個推銷員那麼煩人啊?
我有點不耐煩,猛地一開門,破口就罵:“按什麼按!”
我的口還半張著,映入我雙目的是門外地上的一隻小狗,與一隻蹲在小狗旁邊的男人,男人見到我後,立即站了起來,右手撐在門框的邊上,頭輕側著,臉上露出邪惡不羈的笑容:“小燦,早啊。”
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眉頭糾在一起,腦中開始回憶著眼前這個道出我名字的男人。
利落的板寸頭,明亮有神的黑眸,還有那副自以為是很有魅力的笑容(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他一定以為自己很有魅力),比我高一個頭的個子,身子算是挺硬朗的,一件白色的休閑上衣,一條淺藍色的泛白牛仔褲……但是……但是我想不起這副容貌我曾經見過,又好象很熟悉,一時間大腦裏的細胞開始打起架來。
“你是誰啊?”我直言道,沒辦法,我的記性向來不好。
“我是揚啊,邱揚,不會吧,這麼快就把我忘了?”男人收起剛才有魅力的笑容,換上一副失望的表情。
邱揚?好象有點印象似的,我的眼睛骨碌地一轉,被邱揚撐在門框上的手臂吸引住了。
一條猙獰的紅色蜈蚣,斜斜地趴在邱揚的手臂上,蜈蚣的身體還是微鼓起來的,數不清的腳惡狠狠地伸著,仿佛要爬向我。
“蜈蚣!”我突然叫了起來,這一叫,我記起來了,這個蜈蚣紋身,這個有蜈蚣紋身的人,好象是我老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