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肆點了點頭,笑道:“你呀,原來還在埋怨朕讓晗兒傍晚過來的事,好啦,朕也是一時糊塗,忘記避嫌,不過現下愛妃明白就好,以後幫朕也多照看著點兒晗兒便是。”
容妃嬌笑道:“皇上說的哪裏話,臣妾自當盡力。”
隻見這齊肆突然話鋒一轉,問道:“皇後明日便可抵京,這禮儀祭拜之事你可都安排妥善了?”
容妃恭敬的答道:“都已安排妥善,皇上放心。”
齊肆寬慰道:“你辛苦了,皇後為朕及整個大齊在安禮寺吃了三年佛齋,就算以前有什麼過錯,她也畢竟是一國之母,愛妃凡事讓著她三分便是,當然,這六宮內務,還得勞煩愛妃你來擔待,如此一來,朕,也安心。”
容妃聽了齊肆的這番話連忙說道:“皇上是天下百姓的皇上,臣妾自當學會大公無私。皇後娘娘在外辛苦了三年有餘,臣妾自愧不如,日後自當親自為皇後娘娘洗塵。六宮事物雖然繁雜,但也不敢勞煩皇上及皇後娘娘煩心,臣妾也自當一力承擔,還請皇上安心。”
齊肆滿意的看了看容妃,笑道:“愛妃你智慧過人,賢淑過人,朕很是放心。朕可真要好好謝謝宰相大人,有一個這麼善解人意的女兒,哈哈...”
容妃聽後,也隻是頷首而笑,並不多答。
齊肆看了看容妃,笑著說道:“朕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朕有空再來看你。”說罷,便起身朝門外走去。
容妃也趕緊行禮道:“皇上慢走。”當齊肆走出容妃寢宮的那一霎那,容妃那略顯疲憊的笑容瞬間暗淡了下來,反倒布上了一層旁人不易覺察的微妙。
酉時初,董鹿晗,李燦然和西門至弋三人再一次走在了這百花繚繞的街道上。
這裏的人們似乎默默達成了一個協議,隻要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這幾十座大大小小的煙花樓裏就會跟著亮起一盞盞燈籠,這走道兒的姑娘便會多出幾分更加歡愉的笑聲,而走在這街道上的男子們便會紛紛加快腳步。每一個人的笑臉都被這一個個火紅色的燈籠映照的十分惹眼,他們再一次將憂愁拋在了九霄雲外。
董鹿晗畢竟是個女孩兒,每每看到這一幕,心裏都會不自覺的衍生出厭惡之情。每當心裏產生厭煩之感,她便會同情這些笑容背後的花季少女,這兩種矛盾的想法始終讓她備受煎熬
。
她想:如果一條街道一天之中都要經受兩種天與地的變化,那生活在這條街上的人,又該經曆著怎樣的心路變化?
一路走來,紛紛擾擾,思緒萬千,董鹿晗發現,自己竟也不知不覺的被這街上的景象迷亂了思緒,連到了萬花樓竟也沒有發現。這意識不禁讓董鹿晗也給自己敲了敲警鍾。
這三人剛一進去,便有一小斯笑著迎了過來,隻見他雙手作揖道:“三位公子,小的在這恭候多時了,另一位公子已經在二樓包廂裏等著諸位了,還請隨我來。”
這三人示意這小廝帶路,幾個人便一齊走了上去。正自上樓間,卻碰見了那日裏在喬雨溪包廂侍候過的小丫頭,那小丫頭一瞧見是董鹿晗等人,隨口就說道:“呀幾位公子,前些時候還說是來咱們這兒見識一下呢,怎麼,這才沒幾日便又想來見識一下了嘛,嘻嘻…”
她這話一出,惹的她身後的幾個小丫頭也齊齊的跟著笑了出來,搞的董鹿晗三個人好不尷尬。
還沒等董鹿晗等人開口說話,那小丫頭又說道:“我說幾位公子別不好意思呀,今兒呀,不巧的很,咱們姑娘都忙,恐怕沒時間招待諸位呢,等空下了,我去幫各位跟我家姑娘說一聲,怎麼著也要解了幾位公子的相思之苦呀,哈哈哈…”
這小丫頭話一說完,眾人又是一笑,就連那帶路的小廝也忍不住笑彎了腰。這沒頭沒腦的一通話,隻把幾個才思敏捷的人給弄的手足無措,尷尬無比。
後那小廝趕忙說道:“我說柳兒姐姐,您別在這兒瞎攪和幾位公子了,人家是來咱這兒會客的。”說罷,還用手指了指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那名叫柳兒的小丫頭會意的吐了吐舌頭,笑道:“那敢情兒好,我就不在這兒多耽誤幾位公子啦,先走啦,嘻嘻…”說罷,幾個小丫頭紛紛笑著跑下了樓去,早已沒了影子。
其實別看這些丫頭小廝隻是在萬花樓打工做活兒,但這些可都是些飽經人生閱曆的好手,別人的一個眼色,一個語氣都逃不掉他們的眼睛耳朵,察言觀色的買賣,這天下間他們敢稱第二,那絕不會有人再自稱第一了,那叫一鼻祖啊。
這叫柳兒的小丫頭一瞧見那小廝半開玩笑的用手指了指那二樓包房,便深知這其中的深淺,哪裏還敢耽擱,當然撒腿就跑了。隻不過在外人看來,都是些小丫頭們的嬉鬧罷了。
幾個人很快來到了包廂內,隻見那郡主齊偌依然身穿一襲盡顯雍容華貴的羅裙,她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股外人不可企及的氣質。
她的笑容明媚,或者說,狡黠的一點兒不招人厭煩,反而會被深深的吸引過去。
齊偌一見董鹿晗等人進來,便笑意盈盈的起身相迎,朗聲說道:“多謝幾位公子前來一敘,小女子榮幸之至,快快請坐。”
董鹿晗等三人也回了禮,並在不經意間細數著對方的人數,以備不時之需。齊偌早察覺了他們的目的,倒也沒有說破,始終保持著不溫不火的笑容,讓人難以琢磨。
眾人就坐後,齊偌饒有性質的看向董鹿晗,說道:“上次在廊中偶遇,著實怠慢了諸位,今日有幸,能夠與眾位相交,也算彌補了當日缺憾。”
董鹿晗回道:“郡主客氣,承蒙郡主厚愛,我等十分榮幸。”
齊偌抿嘴一笑,那笑容幹淨利落,卻不失靈氣,她道:“小女子誠心相交,還請諸位不必客氣,否則豈不是失了本意?”
董鹿晗等人事到如今都不知道對麵的這個女孩兒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一時之間,他們也不知該如何回話,隻好客氣的笑著。
齊偌看了看他們,又自顧自的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說道:“這萬花樓的佳釀在京都是出了名的,我與諸位有緣,也是在這裏跟諸位偶遇。”
說罷,她又笑著看向了董鹿晗,接著道:“也巧,聽說晗公子也是對萬花樓,情有獨鍾呢。”
這話一出,倒讓幾個人更加沒了頭緒,忽又想到這董鹿晗可不是為了布坊的事情總往萬花樓跑麼,原來這郡主繞來繞去是這個意思。
還沒等董鹿晗等人答話,齊偌又道:“小女子冒昧,大膽順著晗公子的喜好將酒宴設在了此地,還望不要見怪才好。”
齊偌這明捧暗諷的話語著實讓董鹿晗等人不樂意起來,但又找不出合適的話語回擊,而且此行十有八九是為了探聽易水寒的事情,也不能為了一逞口舌之快而誤了大事。
當下,董鹿晗略帶些不自然的表情,客氣道:“萬花樓人傑地靈,的確是個解憂忘愁的好去處,郡主美意,在下心領了。”
齊偌沒想到這幾個人並不被自己的話語激到,反而順著自己的話往下圓場,這倒令她有些意外。因為她再聰明,也一時半會兒猜不到這幾個人究竟是在擔心什麼,畢竟她哪裏知道易水寒和董鹿晗的關係會好到這種地步。
當下,齊偌笑道:“如此說來,晗公子是有許多煩心事需要這樓裏的可人兒來消解了?嗬嗬,我倒想知道,是樓裏哪位姑娘,竟有這等能耐。”
董鹿晗等人原本是想將這話題結束,沒成想這郡主卻步步緊逼,李燦然那孤傲的性子率先忍受不住,說道:“郡主貴為金枝玉葉,這等傷神的事情何須郡主操勞。咱們主子交友廣泛,上至郡主,下至萬花,沒有不尊重的時候。”
李燦然這話上半句說的還算客氣,這下半句可就直接把那郡主跟這萬花樓裏的姑娘比在了一起,這等大膽言辭,要是換做旁人,那還了得。
隻見那齊偌還沒說話,她身後站著的一個西域人倒是冷冷的掃視了一下李燦然,李燦然感受到了對方的凜冽,但以他的性子,那絕對是不會將對方看在眼裏的,完全性忽視,直把那西域人氣的牙根癢癢。
這時,齊偌卻開口說話了:“既然晗公子相交遍天下,那想必在江湖上也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咯?”
齊偌這麼一問,倒讓董鹿晗有些想笑,她道:“試問這世上有誰可以做到相交遍天下,我自問是沒這個能耐的,郡主不要過於抬愛才好。至於江湖,在下不知道什麼是江湖,也沒興趣知道什麼是江湖。不知道我的答案,郡主可還滿意麼?”
這幾句話,董鹿晗算是避開了烽火,也讓雙方都能暫時下得了台麵。隻見齊偌嬌笑道:“怎麼,我滿不滿意,你很在意的嗎?”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完全是上句不接下句,反倒讓剛剛有些緩和的氣氛又陷入了另外一種尷尬。
這齊偌好像也被自己這沒來由的一句話給嚇住了似的,立時反應過來,看向了坐在那裏有些驚訝的董鹿晗,隻見董鹿晗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和無可奈何,這僵硬的表情直又把齊偌給逗得笑出了聲來,隻見她又說道:“小女子失禮了,還請諸位公子不要見怪。隻不過呢,小女子實在是懷疑晗公子剛才那話的真假。先不說其他,這江湖上的武林高手一劍神君,似乎與晗公子的關係匪淺呀。咦,今日倒是無緣與此等高手一會呢。敢問晗公子,這金承恩金大俠為何不肯賞臉前來呢。”
齊偌這話問的輕巧,表麵上是在埋怨金承恩的缺席,實際上是在探聽金承恩的去向。
董鹿晗不假思索的答道:“金承恩與在下是至交,雖然他是那江湖裏的人物,但那些都與我們的友誼毫不相幹,我又何來欺騙郡主之意呢。方才也說過,既然是至交,便務須多問各自的去向。”
董鹿晗說罷,看向了正望向自己的齊偌,二人眼神相交,互相看不透對方眼神裏的寓意,董鹿晗話鋒一轉,又道:“與郡主相談一番,似乎郡主對江湖中事頗為熱衷,也對我這好友頗有好奇之意,不知所謂何事?”
齊偌被董鹿晗這麼一問,似乎早有準備的答道:“家父恭親王是生活在馬背上的王爺,小女子從小耳濡目染,自然對那些舞刀弄槍的事情別有一番喜愛。至於這位金大俠嘛,他既是晗公子的至交,小女子也自當想多了解一番了。不知,我的回答,晗公子可還滿意麼。”
這齊偌也的確有些意思,居然故意學著董鹿晗的語氣將之前董鹿晗說過的話也說了一遍,直教眼前這幾個人對她的想法捉摸不透。
董鹿晗被她這麼突然一問,竟有些莫名的奇異感覺慢慢在心裏滋生開來,還沒等董鹿晗答話,李燦然便笑著說道:“聽了郡主的一席話,倒像是處處在為我家主子考慮,郡主的心意,我代表我家主子謝過了。”
這李燦然話一說出口,卻頓時讓這桌子周圍的兩個人同時紅了麵頰。
隻見西門至弋忽然接話道:“既然郡主對江湖中事興趣頗深,可否聽過一個名為大漠孤鷹的人?”
西門至弋此話一出,頓時解開了齊偌心裏的謎團,她心想:原來你們是為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