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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月光狡黠的夜晚,我靜靜的坐在院子正中的那把太師椅上,心情異常複雜的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母親。
她一邊燒著紙錢元寶,一邊振振有詞的低聲嘀咕著:春秋甲寅子,冬夏卯未辰,金木乙卯未,水火庚辛壬,土命逢辰巳,童子定為真。
我聽不懂那些話的意思,但卻知道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能夠保我平安,起碼,母親是這樣告訴我的。
在我的印象裏,每逢初一十五,每逢生日,我就會被要求坐在院中的太師椅上,不管那天是否刮風下雨。
子跪母天經地義,母跪子天理不容。我一次次的奉勸母親放棄這莫名其妙的儀式,但換來的卻是無盡的責備。
記得有一次,我違背了母親的意願,堅持不再參加這種儀式,結果母親氣的病倒了,而我也莫名得了急性肺炎,差點丟了性命。
母親帶病守在我的身邊,三天三夜沒有合眼,甚至滴水未進。
在我醒來睜開雙眼,看到滿臉憔悴雙眼通紅的母親時,心都碎了。我哭的稀裏嘩啦死去活來,母親也同樣聲淚俱下。
那天,我答應母親,以後一定不再任性,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會好好配合她完成這種儀式。
……
母親燒完一堆元寶紙錢後有些艱難的站起身,輕輕捶打著由於長時間跪著而有些發麻的腿。
我想要過去扶住母親,卻被母親的一個眼神製止。
我知道,我不能離開太師椅,儀式還沒有結束。
母親還要到屋子裏麵給觀音靈感玉上香,再燒上一疊顏色各異的紙人,接著取出觀音靈感玉下麵的那枚開元銅錢,抹上厚厚一層朱砂。
片刻之後,母親才重新回到院子裏麵。她的手中竟然還拿著那塊從來都不允許我觸碰的觀音靈感玉。
我有些疑惑,下意識詢問了起來:“媽,您拿那塊玉幹嘛?您不是告訴我這塊玉不能動,而且更不能拿到屋外嗎?”
母親走到我的身邊,將觀音靈感玉遞到了我的手上。
“唉……我能做的全都做了,接下來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母親深深歎了口氣,眼神之中盡是擔憂之色。
我更加疑惑,想要開口卻被母親製止。
她似乎明白我想要問的問題,顧自講述了起來。
……
在我出生的時候,狂風暴雨,雷電交加。村裏的產婆以雨太大不宜出門為由拒絕接生,讓我父親另想它法。
父親哪有什麼辦法,隻好冒著暴雨跑了幾裏地到隔壁村子碰運氣,最終在幾乎付出了全部家當的許諾下,產婆才被不情願的請到家中。
(後來我才知道,以產婆看來,產子是血光之災,屬大凶。若是好天氣陽氣重倒也就沒什麼,但若遇到陰氣重的陰雨天氣,尤其是這雷電交加的暴雨夜,則有可能引火燒身。
輕則黴運纏身,重則引發意外丟了性命。)
接生還算順利,大概一個半小時左右,我呱呱落地。
就在產婆準備把我抱向母親的時候,一道天雷不偏不倚的在院子裏麵炸響,劈斷了院中那棵比我父親年齡還大的老槐樹。
熊熊大火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院落,與傾盆的暴雨僵持了起來。
父親失神的望著大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巨大的驚雷聲嚇的產婆兩腿一軟,手上一個哆嗦就把我掉在了混雜著血水的水盆之中,嚎啕大哭的我頓時沒了聲息。
產婆嚇壞了,趕忙將我從水盆裏撈出,探了探鼻息,臉色瞬間變的煞白。怔了怔神,一把把我丟在了母親身旁,連句話也不說就慌忙奪門而出。
父親見產婆出來,慌忙迎了過來。但當他看到產婆的臉色時,心中泛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產婆沒多說話,隻是留下一句死胎,我不收你錢之後便鑽入了暴雨之中,連雨傘都忘了拿。
父親怔住了,許久才回過神。他慌忙衝到房間裏,抱起了已經沒了呼吸的我嚎啕大哭。
剛生產完的母親身心俱憊,在得知我沒了呼吸的噩耗之後,哀從心生,昏死了過去。
家中的氣氛由喜轉悲,悲戚的嚎哭聲似乎掩蓋了屋外的一切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悲憤欲絕的父親深深望了我一眼,將我輕輕放在床上。
用力擦了擦已經哭的通紅的雙眼,大步朝著屋門走去。
門外,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人雙手背在身後,麵帶微笑的站在那裏。見父親從屋裏出來,往前迎了一步。
道士不等父親開口,開門見山的說孩子還有救,隻不過就算救過來也是苦命人,但隻要按照他的吩咐,活到十八歲沒有問題。
十八歲之後隻能看孩子的造化了。造化好,活到老,造化不好,那就隻能掛在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