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是不會做(1 / 2)

隻是這也是輕的,到了後來,出產便改成了五五分,有一年大旱,運府不但沒有減免糧食,還強讓佃戶簽了欠糧的條子,這時一畝地不過年出產四擔,欠糧條子上寫了欠糧兩擔,每年上繳糧食又不肯減免,如何還得起?有心不再租種,運府更是要先繳清了糧食才肯放人——也正是那時,林父為一佃農出頭,反倒被冤枉下獄。

聽到這裏,小桓忙問:“我父親幫忙的那家佃戶還好麼?”

夏槐搖了搖頭,歎道:“哪能好呢?被運管家派人收拾了一通,又身無分文的被趕出了莊子,也不知道流落到哪裏去了,可憐哪,那家媳婦懷著兩個月的身孕,卻被那些惡人一推,流產了!”

小桓一陣靜默,囡囡忙道:“夏伯伯接著說吧。”

因這一件事,佃農愈發噤若寒蟬,再加上每年所得不過將將能過日子,根本就還不起欠糧,隻得認下了。

如此一來,這莊上的佃戶竟是家家都欠糧,想走也走不了。運府拿了把柄,更是囂張,前年已經改成三七分成,運府獨拿七成,佃農忙活一年,所得口糧隻將將能不被餓死,所以運府越富,佃農越窮。

夏槐說完,又抿了口茶,自嘲道:“不怕小姐笑話,就我這身衣服,還是壓箱底的,平日裏都不穿,隻怕到了年節送禮,沒有身體麵的,出去丟人哩!”

囡囡看向他那一身黑色棉布衣裳,看得出來衣服已經很多年了,領口袖子等容易磨損的地方變成了灰白色,有兩個地方補上了補丁,因補丁也是黑色的,又用黑線縫的,陣腳細密,不細瞅倒是看不出來,想來是放在箱子裏不輕易穿的,所以看著還算有個樣子。

佃戶不比普通農戶,農戶主要是看天收糧,佃戶除了看著老天爺,還得看主家如何,主家是個好的,也能過的鬆泛些,主家若是盤剝,那可真是死路一條了,連帶著子孫都無法出頭——這運老爺,堪比“黃世仁”了。

小桓也露出惻然之色,開口道:“夏伯伯可告知莊子,林家絕不會這般為人,午後請夏伯伯通知各家,一起到這裏,我自會把諸事講明。”

夏槐這番訴苦,不外乎為了試探主家的意思,聽的小桓如此說,隻覺得大有希望,站了起來,一禮到底,“還請小姐少爺多多體恤,老朽代莊子上下先謝過了!”

小桓忙上前扶了起來。

送走了夏槐,囡囡見小桓還是揪然不樂,隻得寬慰道:“何必如此?爹已經是盡了力了。”

小桓悶悶的,“姐,你之前說要審時度勢,量力而行,我今天才真正懂了這兩句話的意思,就像爹爹,正直善良,大義好公,可是結果又如何?”

囡囡拉過小桓,“結果如何?”

“搭上自己性命,連累妻兒不說,還害得...”

“害得那家佃戶家破人亡?”囡囡微笑著正了正小桓頭上的頭巾,“你就是思慮過多了,你的意思是讓那家佃戶求助無門方好?”

小桓抬起頭,“總比被趕出去,流落街頭強些吧。”

長大了,終究明白些事故,隻是別鑽了牛角尖才好,“若是爹爹沒有為他出頭,那佃戶可會怨恨?”

“嘴上不說,心裏定會埋怨的。”

“是啊,而且他既然起了反抗的心思,就是爹爹不幫他,他也會想方設法的去鬧。”

小桓的眼睛亮了亮,“姐姐是說,無論怎樣,那佃戶總逃不過這樣的結果?”

“嗯,他既是心存不滿,便不會善罷甘休,隻是不自量力,以卵擊石,終究不會有好下場,而爹爹,不過恰逢其會罷了。”囡囡的眼睛暗了暗,在這裏也有許多勇於反抗不公的人,像這個佃戶,像那些起義軍,像爹爹。可惜這裏是皇權時代,沒有後台,沒有身份地位,一切都是空的,正義與公理,隻是朝廷說的,可別忘了,黎民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所以,自己才要民心。

權勢與地位,慢慢的都可以得到,隻有民心,想要未必會有,有了未必會長久——林府,就是要想辦法,成為百姓心中的仁與善!

而有了百萬民心,才可以安然無虞,自己才敢騰出手來使林府蒸蒸日上,發展壯大。小辰那裏,想必現在很熱鬧吧。

流星打量著正在記錄賬目的三少爺,隻覺得不過兩天,三少爺身上的氣勢越來越重了。

想起昨天來的那些客人,流星不覺暗暗得意:什麼叫氣派?!這才叫氣派呢,庸王府,雲州知府,知縣老爺,還有縣中開酒樓的,開首飾綢緞莊子的,開當鋪的,開鏢局馬車行的,都來道賀了,那平日裏見麵都覺得戰戰兢兢的陳捕頭又怎麼樣?隻能混在人堆裏,連個椅子都沒他的份!見到自己,還得拍拍胳膊喊叫“小哥”,想起陳捕頭那麻人的笑臉,流星暗暗打了寒戰,誒呦,那還不如不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