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家米鋪今日賣糧一百二十八鬥,每鬥九十五文!”
“啊?什麼?九十五一鬥?前天還是七十文呢!”人群中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頓時引起眾人的擁護,一起跟著嚷嚷。“就是,這糧食還賣出天價來了!”
“一百二十八鬥,哪裏夠我們這些人吃的啊!越賣越少了!”
“摻了沙子的陳糧也敢賣九十五文?這不是成心讓我們活不下去了麼!”
“這運府為富不仁慣了,哪管我們平民百姓的死活!”
“衝進去!搶了他們的糧食!”人群頓時騷動起來,旁邊的家丁早已經熟門熟路,這幾天,哪次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八個大漢往出一站,手裏已經攥著嬰兒胳膊粗細的棍棒,向人群胡亂揮去,這人都聚在一起,自然有躲避不及的,少不得挨了打,疼的“哀哀”直叫,人群中剛才還噴薄而出的怒氣頓時被這叫聲逼了回去,一時又安靜下來。
那掌櫃的見了頭也不抬,說話的夥計也用鄙視的眼光看了一圈退後的人群,繼續道:
“各位可想好了,現在的糧食一天一個價,我們運府也不能做虧本的買賣,若不是我們老爺心善,還願意接濟下鄉鄰,這黃龍縣城裏,可是再買不到糧食了!九十五文您還嫌貴?切——”夥計撇了撇嘴,“再過幾天,就是拿出金山銀山,也買不著嘍!”
眾人一陣緘默,有那城裏的小戶人家,家裏做著小生意,鄉下也沒有地,一遇上這樣的情況,除了咬牙拿出積蓄來買糧,卻是無法可想,不像鄉下人家,好歹還存著些口糧,可惜,因為糧價的上漲,很有些鄉下人家把大部分糧食都給賣了,剩下的口糧,恐怕也撐不過四月,眼見著糧價一日比一日高,也不得不趁著還能買得起的時候存上一些,各有各的難處,現在除了運府,大部分米鋪都空了,有的就是還有些底子,也是賣一天歇一天,根本就滿足不了人們的需求。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人群中有個漢子衝了出來,手裏拿著兩串銅錢,高聲道:
“我買!兩吊錢能稱多少就是多少!”
隻有一百二十八鬥!人們想到這個數字,用衝了上來,不過這次,卻是急著買糧。
掌櫃的輕輕的放下手中的茶盞,得意的笑了。
孫誌義站在門口,眼看著一個個手裏抱著糧袋的人從前麵經過,臉上帶著又悲又喜的神色,氣衝衝的道:
“肯定是運府又抬糧價了!呸!為富不仁的東西!”
方城和年前新來的夥計大山對視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別說運府抬糧價的事了,就是他們,也在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丟了這份工呢!鋪子裏除了偶爾來兩個富貴人家的管事,是一點東西都不賣,孫誌義是店裏的掌櫃,又跟東家是舊識,自然不用擔心被吵了魷魚,他們倆個可不一樣,沒了這份工,家裏又要添張嘴不說,也就沒了進項了。
也不搭理孫誌義,自是悶頭幹活——雖然也沒什麼活好幹的,擦擦櫃子也比閑呆著讓東家瞧見強些!
孫誌義自然知道兩個人心裏是怎麼想的,其實他心裏也在擔心這事,早幾天前,爹就讓自己趕緊辭了工,說是自家提前得了囡囡的招呼,一點糧食都沒賣,已經是欠了天大的人情,眼看著鋪子根本不賺錢,可不能再給囡囡添負擔了,孫誌義卻有些不願,這鋪子從開張到現在,是自己眼看著火起來的,哪裏舍得離開鋪子哩?正在想著,就看見囡囡帶著然然遠遠的過來了,趕緊迎了出去,口中道:
“東家,您來了!”自從鋪子裏夥計多了,孫誌義在外人麵前就尊稱囡囡“東家”了。
囡囡見是孫三哥,笑了笑,“孫掌櫃,人都在麼?都叫到後堂來吧,我有事要跟大家夥宣布。”
孫誌義聽了,就覺得恐怕是要說關鋪子的事了,唉,沒辦法,自己也不能讓囡囡為難啊!隻好回去把幾人都叫到了後堂,方城和大山一聽東家有事宣布,哪還有不明白的?隻是心裏還抱存著萬一,就是廚娘秦大嬸,也是心裏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