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還記得你師祖在彌留之際,許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對為師說,鎮中百姓原本已接受了死亡,可我們的到來卻是讓他們重新燃起了活著的希望。可當希望又一次破滅的時候,便是等同於再一次讓鎮中百姓重新體味死亡所帶來的恐懼,甚至是更加恐懼,從而導致一些百姓徹底的放棄活下去的念頭,不想妄想有一線生機,不想再忍受疫病的痛苦折磨所帶來的精神壓力而自尋短劍,而我們便是充當了推動其中一切的劊子手,叮囑為師不要記恨鎮中的百姓。念一,你可懂你師祖所言的意思嗎?”
念一蹙著眉,思忖許久認真的道:“懂大體還是懂的,不過……弟子怕是做不到如師祖那般廣闊仁慈的心胸,本是一心做善事,雖說未必一定會得到善果,卻是要承受惡業,弟子還是會心生怨恨的。嗯……弟子不是說做事必求回報,還必須善必有善報,因為……因為同樣一件事情,在不同人眼中,不同立場人的眼中意義便會不同,善事或許會變成惡事,壞事也或許會變成好事。就像寺中弟子常看到三師兄給弟子做好吃的,可弟子卻是經常搶三師兄吃的,還要三師兄少吃。寺中弟子許是會認為弟子仰仗師傅跟師兄的疼愛欺負三師兄,卻不知道弟子是擔心三師兄太胖才如此做的。不過弟子卻沒必要解釋什麼,也沒必要做事情之前非得做一番說明,隻要無愧本心就好。”
淨心很是認真的聆聽著念一的回答,不過卻沒有對念一坦誠的回答做評判,隻是慈笑著沉默片刻便又繼續回憶講述著當時的情形。
那時的淨心畢竟還年輕,心境上自然談不上有多高,師父的離世讓他深受打擊,鎮中百姓的冷漠更是如同數九寒冬裏潑在他身上的一盆冷水,讓他心灰意冷。每日裏淨心獨自看著縣城中都有人死去,耳中盡是從未間斷的慘泣與哀嚎,在這四處彌漫著死亡恐怖氣息的縣城中,淨心蜷縮在陰暗破蔽的角落,在恐懼中瑟瑟發抖。許是越怕什麼便越會來什麼,淨心不幸也被疫病感染。
人多是懼怕死亡的,可在死亡臨近的時候,往往反倒可以坦然麵對。淨心那時便是如此,他知道感染上這疫病最多不過三四日便會離世,心中反倒沒了前幾日對死亡的恐懼,且有了些明悟。他重新開始誦念因恐懼而擱置的佛經,哪怕是虛弱的連開口都難,思想已經變的混沌,可心中依舊在下意識的默誦。
就在淨心僅餘一息尚存時,行空來到此小鎮,救治好了他與小鎮患病的百姓。在行空驅治瘟疫期間,淨心的身體稍加恢複,可以自行行走便開始為行空打下手。在小鎮疫情徹底根除後,兩人便一起悄然離開了小鎮。不過兩人並沒有分開,而是一同遊走了許多地方,每日裏皆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