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自己獨自在房中,換了衣服,她漸漸的回憶起昨天喝下那杯酒後就神誌不清,知道今天早上,她才回過神。她下了樓,又到了人來人往的紅塵客棧正廳,蠻娘張羅好了一桌美味佳肴,挑了個雅座,示意著讓莫依過去。
“蠻娘,這?”
“我蠻娘開客棧已經好多年了,從邊塞開到中原,像你們這樣的初入江湖的見多了,你怎麼稱呼啊,小姑娘?”
“我叫莫依,你可以叫我依依。”
“我是蠻娘,這天下人估計都知道紅塵客棧是蠻娘開的,還記得昨夜的事嗎?”
“昨夜?我記得好像是喝了一杯酒,後來我就不記得了,直到今天早上我的衣服……”
“衣服是昨晚我給你換的,昨天你喝的酒讓人下藥了,被歐陽重華救了,折騰到了四更天,才歇下。”
“他人呢?”
“他走了,他讓我轉告你好好歇著,有緣會重逢的。”
“知道了,謝謝你蠻娘。”
“我也活了半輩子了,像你這麼靈氣的姑娘倒是很少見,你家是哪裏的?”
“蠻娘看我像哪裏的人。”
“江南人,隻有江南的女子才能長得這麼細膩靈動。”
“蠻娘你是哪裏人?”
“我,已經很久沒有人問過我是哪裏人了,我也不知道我該是哪裏人。”
“蠻娘有心事,不妨傾訴出來,至少,能好過點。”
“你這姑娘我一看就很有眼緣,也好,我跟你講個故事。”蠻娘沏了茶也溫了酒,茶香四溢,酒香飄過蠻娘的心頭,湧上來的蠻娘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那是一個很美的年華,蠻娘是個江南人,一個長在邊疆的江南人。莫依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她的眼角微微有些發紅,她不知道蠻娘究竟經曆了什麼,讓一個飽經風霜的風情萬種的女子能猶豫傷心,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心碎。
蠻娘是舉家避禍搬到塞外的,後來她長大後去了中原,那也是一個讓長大的蠻娘傷心煙雨江南,那裏有很美的風景,精致的人文地理,滋養了的女子,亭亭玉立出落得標致。蠻娘雖是長在邊塞,但依舊是個玉人。
“我以為他是我的仇人,最後我親手殺了他。”蠻娘含淚飲了一口酒。莫依從小到大見過最多的就是手塚流淚。蠻娘的淚比手塚的淒淩,夾雜著的還有懺悔。
蠻娘告訴莫依,那個男子曾經馬踏了一夜的風雪,從江南一路奔赴塞外,隻為了送她一程,馬蹄聲踏著星辰,染指了風雪,後來蠻娘才知道男子落了一夜的淚,卻是分不清是雪水還是淚水。
蠻娘說塞外的風雪陪伴了她很多年,她受人擺布,被仇家利用,等她再回到江南的時候,卻是要與她曾經青梅竹馬的男子刀兵相見。
蠻娘說:“他幫我找回了當年的記憶,可我卻被人利用了,以為是他血洗了我上官家滿門,最後我殺了他,後來他被人下落不明了,我連個屍首都沒找到。”
“蠻娘那最後呢?”莫依給蠻娘斟了杯酒,她看著這個女子,不曾想這個老板娘有這樣的過往。
“那是的我叫關初陽,我殺不了仇家,他最後用他的死護我一世周全。仇家叫塔木森。”
“塔木森,是那個當年的邊塞高手,我聽說他好像十年前死在‘千麵莫名’的手上。”
“是,他是死了。”
“蠻娘,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他叫葉辰。”
“葉辰……蠻娘,如果他還活著,你想見他嗎?”
“依依,你見過他,你見過他!”
“沒有,我隻是問問,如果有一天我見到,會告訴他你一直在這裏等他。”
“謝謝你,不說了,這些年說出來總算心裏好受點。”
茶涼了,酒香也散了,邊塞流沙,刀劍紛紛,再也沒有人著一身白衣,陪她等在夕陽,笑傲江湖,仗劍天涯寄風塵。蠻娘扭頭便能跟客人談笑風生,江湖的風霜已經讓她百煉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