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末醒來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陣淅淅瀝瀝的下雨聲,朦朧又清晰,密密麻麻的雨滴聲不遠不近的纏繞在席末的耳際。
費勁的睜開眼,席末視線雖然有些模糊,眯起眼也能看見不遠處破敗的玻璃窗上雨水遊走的痕跡。穿過豎條生鏽的鋼筋,席末有些蒼白有些瘦消上麵爬滿新舊傷痕的手抽起插閂,手上微微一用力,就推開了兩扇有些陳舊的的玻璃窗。
泥土的氣息伴隨著清新的空氣竄進席末因為高燒咳嗽而有些灼痛的肺裏,看到五月初漫山遍野新綠的一刹那,席末才願意相信,他是真的重生了。
垂下頭,席末看著身上有些曆史的灰色毛衣,這還是已經去世的小姑姑給他織的,也是他唯一一件上得了台麵的毛衣。沒來得及緬懷,就被一聲怒吼驚住。
“死伢,太陽都曬屁股了,也不曉得要起來燒早飯。你哥一下起來,早飯沒好,看我不打死你。”
席末的母親王來娣站在房門邊,一手拿著鋤頭,一手叉腰,眼裏還有莫名的憤怒。死伢,這幾天生病了家裏事耽誤了不少,天氣又不好,地裏莊稼灑化肥了也被這雨水給衝的差不多。
席末看著眼前跋扈的母親,有些怔忪,三四年沒見著了,真有些懷念,曾經豬狗不如的生活。
王來娣看著這個死氣沉沉又犯渾的小兒子,想起他去年高考329分的成績,讓她和丈夫席大偉抬不起頭,成為鄰裏的笑話,怒氣又噌噌的冒出來,花錢就養了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
“耳朵聾了是不是?病好了還裝死,起來燒飯,我要去田裏挖水渠,回來飯沒好,我一鋤頭削死你。”
王來娣說完話就走到席末的床邊,伸手蠻橫的糾住席末還有些發燙的耳朵,試圖將他拽下床。一陣耳鳴,席末頭昏眼花,順勢下了床,地上的潮氣鑽進席末的腳底,涼透了。
“我知道了,你鬆手,不鬆手我怎麼穿衣服?”席末下意識的講了普通話,看見王來娣臉上狐疑的神情,席末又改用方言問:“哥,麼時候回來的?”
王來娣依言鬆手,見席末問起席寶根,那些負麵情緒也好了不少,臉上立馬上演滿足,聲音高昂的回道:“五一學校放假,你哥昨晚上到家的,你睡的跟個死屍一樣,怎麼知道?穿衣服燒飯,把昨晚上的老雞湯熱一下,你哥在學校吃的不習慣,瘦的厲害。”
“曉得了。”席末說了三個字,就側身撈起課桌上的外套,慢慢往身上套。
角落裏的課桌是席末初中時候用的,連木凳買的時候聽說是花了三十塊錢,席末的哥哥席寶根初中畢業後,就留給了席末。盡管當時的木凳已經搖搖晃晃,課桌胃肚也已經鬆落,席末還是很珍惜的用了三年,借一句古話,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啊。
這話真正的還能用在席末現在穿的衣服上,真的已經很舊了,舊時席寶根都懶得看的款式。
席寶根比自己好命多了,怎麼說也考了個京城三本民辦學校,說出去也是個本科生,這年頭在鄉下,大學生還是很稀罕的,像是古時候的秀才,會得到大家的認可一樣。
看著母親王來娣消失於門口,席末扣好最後一枚衣扣,深深的歎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