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到了那條幽深走廊,走廊的盡頭便是檔案室。檔案室裏記載著鬱萌的記憶。
我快步來到檔案室,裏麵一排排檔案櫃散發著陳腐的氣息,這裏從來沒人動過,一直塵封在鬱萌意識的最深處。
我疾步來到檔案櫃前,翻找十五歲的記錄,檔案排列井井有條,很快找到了封麵寫著“十五歲”字樣的檔案。
我翻開第一頁,上麵是鬱萌在和同學們商量進山的照片。
我忽然冒出一個想法,莫不如就在這裏寫字如何?這裏是夢境第二層,藍衣他不了解夢境的結構,未必能進到這裏。我藏在這裏寫字,豈不是萬無一失。
這不算是作弊,贏定了,我倒不急寫這一個字。因為我有種感覺,這字一寫,藍衣肯定會現身要做點什麼,到時候恐怕就沒有現在這麼慢條斯理查閱檔案的環境了。
趁這個時候,要找出鬱萌十五歲的秘密。
我拿著檔案繼續往下翻,下麵的照片是鬱萌進山,跟著同學們到了深山之中。繼續往下翻,奇怪的是,如何進山的這段過程顯得特別的瑣碎和細致,一連翻過幾十頁,還是他們走山路的情景。
我若有所思,好像有點明白了,山裏發生的那件大事,一直被鬱萌回避著,她在前麵鋪設大量的細節,其實是一種逃避心理,怕自己去麵對無法想象的現實。
我就不信這個勁了,繼續往下翻,照片忽然沒有了,紙麵上既非人物,也非山水,隻是水墨滃染,滿紙的黑色。黑色之中隱隱有聲音,我把耳朵湊過去聽,裏麵傳來細細的女聲:“萌萌,我是媽媽,我是媽媽,來這裏……”
我用手輕輕拂動紙麵的黑色,忽然出現一張照片。照片拍的是深山,正值秋日,群鴉漫飛,黃葉滿地,空泛著老照片的黃色,空地上出現一座的道觀。
照片裏的鬱萌背著登山包,一步步走向道觀,忽然她停下來,轉頭對著照片外麵,我嚇了一跳,她在看我:“王慈,我想起來了,十五歲那年在山裏,我聽到了媽媽喊我的聲音,我走丟了,然後見到了一所道觀……”
聲音未落,我眼前一黑,再恢複光亮時,發現自己已在深山,旁邊是鬱萌,前麵不遠就是古老的道觀。
“你來了,”鬱萌拉住我的手:“我全想起來了,就是這裏,我在山上遇到了道觀。”
她話音剛落,道觀深處隱隱有聲音傳來:萌萌~~~
“是媽媽。”她急的哭了:“媽媽在這裏。”
她要往裏跑,我一把拉住她:“鬱萌你不覺得奇怪嗎,深山裏突然多出一所道觀,而且裏麵在喊著你媽媽的名字,這一切會不會太刻意了。”
鬱萌急了:“你不懂的,就是這裏,你放開手。”
我沉聲道:“就算進去,也要咱們做好準備再進,不要莽撞……”我話音剛落,鬱萌突然“吭哧”一口咬在我手背上,沒想到她會這樣,我慘叫一聲鬆開手,鬱萌三跳兩跳進了道觀,沒了蹤影。
我趕緊跟過去,到了道觀前,忽然起了一陣陰風,風很邪性,吹得遍地落葉飛起。
我有點糊塗,這裏到底是真的記憶還是鬱萌想象出來的?
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她十五歲的失蹤經曆,而是她不斷臆想累積出來的假象。
我遲疑著走近道觀,門牆傾頹,飛簷朽敗,透出滄桑,倒也有幾分超脫的神仙氣。道觀很大,色調灰暗,裏麵空空蕩蕩,遠處的神位上連雕像都沒有。
我看到有個道士正坐在桌子後麵打瞌睡,他袖著手,頭一下下點著。除他之外,再無別人,鬱萌不知哪裏去了。
看到這個道士,我大吃一驚,居然是藍衣!他現身了?!
我咬咬牙走進去,來到桌前,桌子上擺著數排的簽筒,我道:“求支簽。”
藍衣雙手在道袍裏蜷著,閉眼睡覺,任我拍桌子沒有任何反應。
我狐疑著,這裏的一切如此詭秘,表象後麵透著深深的喻意,卻無法一眼看透。
我隨手拿起簽筒,忽然“吧嗒”一聲,一支簽落在地上。我拿起來看,上麵隻有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字,“照”。
在諸多簽筒的旁邊,還放著紙墨筆硯等物,看樣子藍衣似乎正在寫簽,寫著寫著睡著了,東西沒來得及收拾。
我拿起毛筆,在墨水裏蘸了蘸,走到道觀的深處,在空蕩蕩牆壁上,寫了一個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