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楠看看我,哼了一聲開車走了。
我走過去,安歌從陰影裏出來,問道:“對那個孩子有把握了嗎?”
我點點頭:“不敢百分之百,如果再不好用,我也沒招。”
我們進了胡同,來到院子前,安歌敲門,時間不長有人開門,看到是我們兩個,示意往裏麵走。
夜色朦朧,幾個盜墓賊還沒休息,或坐或蹲抽著煙,沒人交談,氣氛沉悶。
老廣看我來了,道:“看你的了。”
我覺得應該醜話在前麵:“老廣,我盡人事還得聽命。”
老廣打開裏屋的門,我和安歌走了進去。裏屋隻有一盞燈,滿屋子都是中藥味,孩子臉色已經不是蒼白了,而是麵如金紙,還隱隱發青。饒我沒什麼經驗,打眼看過去,也知道這人已經差不多了,就算不死,半條命也沒了。
老廣看著床上的孩子:“他已經沒有生命氣息了,僅僅隻是個肉身容器,裝著裏麵的外來魂魄。”
安歌:“肉身不在魂魄焉存,也就是這一兩的事。”
我脫鞋上炕,坐在孩子的近旁,拿起他的手。手冰涼,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看著孩子,心裏真不是滋味。他的生命剛剛開始,十歲不到,就淪落成這些人的工具,這和殺人沒什麼區別。
我凝神入定,拉著他的手,迅速進到觀想境界。
這次進去,出現的場景令我極其驚訝。上次來,孩子是在沼澤裏掙紮,而這次我卻看到了這麼一幕:地上鋪著畫,不知是什麼描繪的,筆色很淡,像是用很輕的鉛筆。內容正是孩子。
他平躺在畫裏,麵向虛無的空,身體很淡,勾勒的線條若有若無,肢體已經模糊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潦草畫出來的草圖。
我一凜,這就是失去生命力的象征?
這幅畫以眼能見的速度淡然褪去,線條越來越輕,越來越少。壞了,如果這幅畫完全褪去,那我就再也進不去孩子的意識裏了。
我心念一動,眼前發黑,進到裏麵。進去後,我又經曆了孩子在農村被老廣花錢買走的過程。
孩子雖然死了,生前那段記憶實在是刻骨銘心,居然一直深深在肉身深處。
我跟著孩子的視角來到屋,黑衣人出現,開始奪舍轉魂。他的形象發生了改變,幹脆就不是人,而是一隻披著黑色羽毛的大怪鳥。
場景也不那麼實在,桌椅板凳這些細節全在淡化扭曲,隻剩下床和上麵將死的古南。
黑衣人一掌拍在孩子的腦門,把魂魄打散,那胎盤模樣的東西再一次鑽了進來。
我來到胎盤前,它的表麵浮光粼粼,我默默吟著第二觀湛水凝流的心法,眼前隨即一黑。
我心中狂喜,真的有門,進去了。
等視線清楚了之後,我麵紅耳赤,現在應該是借著他的視角看世界。
在他眼裏,整個世界充滿了欲望,看到的任何東西都被解構成女人身上的部位,擺著的桌子是女人在趴著,放著的凳子是女人在蹲著。他的世界裏不光有女人,還由無數的金幣和鈔票組成的。
我心中凜然,這人的欲望是有多麼熾熱,觀物不是物,不是紅粉就是黃金。
場景應該是賓館,古南從房間走出來,一個女人追出來對他喊什麼。這個女人在他的眼裏是一隻豬的形象,不是那種肮髒討人厭的豬,而是粉紅色的萌豬,不管怎麼,這也是頭豬。
那女人在,心一些。古南擺擺手,讓她回房間。
他溜溜達達下了樓,來到賓館大堂,借著他的眼看到的一切都光怪陸離,前台的姐居然光著身子,大廳裏有幾個女孩看著古南的眼神,充滿了媚態,不停挑逗。
在古南的眼裏,整個世界就是娛樂化的成人遊樂場,到處都是欲望的宣泄點。
他上了車,徑直開出去。記憶的畫麵是碎片的,極其跳躍,這個地點和那個地點完全連接不上。等場景清晰之後,古南已經是一個人了,周圍是大山,看不見開來的車,他背著登山包,手裏拿著一柄軍工鏟。
我頓時明白了,他這是來挖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