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時,她便收到了趙茗秋的拜帖,可她卻破天荒地拒絕了她的求見。
她並不想往深入去想夜梟的話,但就算她不願去想,那些東西依舊存在著,擺在她能看到的地方,拚命地嘲笑著她的無知與蠢鈍。
百裏奚寒仿佛能猜透她的煩惱,望著她的眼睛,淡淡道:“天地萬象,皆隨人心。一個人的心境不同,所看所想自然也不相同。人心這東西,說來也並不奇怪,隨時隨地都在變化著,支配著人所有的舉動,所以,如果做了錯事,或許隻是心魔一時作了祟,並不是人的本意。”
百裏思青抿唇,“是這樣嗎?”
那麼其他呢?
上官玥自從成了京兆尹之後,便整日地神龍見首不見尾。司空煜走了,她沒來得及去送他,邊關的軍況吃緊,朝臣都惶惶不安。她明明想殺了夜梟,卻不得不按捺不動。陌生男人的身份,她也追查不出。還有那人…
“皇叔,如何才能忘掉一個人?”她的聲音空蕩蕩的,飄忽地厲害,不用心聽根本聽不清。
百裏奚寒眼底深處淡淡清芒,映亮她迷茫的眸心,“為什麼要那麼痛苦地忘記一個人?時間自然會使你忘記。如果時間不可以讓你忘記不應該記住的人,我們失去的歲月又有甚麼意義?”
“小時候我便喜歡坐在這裏看天上的星星,記得母妃曾與我說過,夜空中每顆星星,都是人間消逝的生命……”
百裏奚寒突然仰首道:“人留在世間的東西其實很少,一旦生命消逝了,那些過往通通便會散作雲煙,我們又何必浪費時間揣摩?”
百裏思青澀然一笑,“如果消逝的生命又回來了呢?”
某日以一種驚擾的姿勢重新出現在你的視線裏,會不會覺得可怕?
百裏奚寒握住她的手,似要給她無窮無盡的力量,“坦然麵對它。”
“循著本心,有一日,你自能處之泰然,不需要太久時間,也沒有人再能夠阻塞。”
百裏思青定定地看著他,一直到很久後,每當她想起這股清澈的力量,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那樣清晰,也正如他的包容,一直陪伴著她,從未離開。
“我聽說欽天監在選吉日,小青,你要成婚了嗎?”
他輕輕地問道,百裏思青點頭,父皇說得對,她要對她一直以來的任性負責。
……
寒雨已消的深夜,官道上數匹快馬迎著無聲夜雨一路疾馳。
四野闃暗,唯見星光微閃,幾道人影一晃即過,急促的馬蹄聲直趨火光層層的城池。待到緊閉的城門前,幾人同時勒馬,黑夜中馬兒驟停的微嘶聲短促響過,複是一片萬籟俱寂。
城頭照下的火光透過輕重夜幕,右邊之人調轉馬頭向後道:“太子,城門已關,咱們還是遲了一步。”
夜梟自星光中抬眸,看向高聳矗立的城牆,簡短地命道:“棄馬入城。”說話時身子已自馬背上飄起,身旁幾名侍從緊隨其後,形如魅影掠向城牆,身手行動,迅捷無聲。
不過半刻,幾人已身處城內,城內依舊一片戒備森嚴,街道之上霎時冷清,有一隊隊士兵巡邏經過,卻並未影響城中正常的秩序。
幾道黑影輕身躲開,悄悄向城中驛站而去,人影落地,未曾發出一絲響動。待到所有人進入驛站後,夜梟輕輕揮手,其他人隨即散開。
屋內的人聽到動靜後立即警醒奔出,一見到邪魅陰沉的男子,歡喜道:“太子,您回來了?”
首當其衝的一人直接扒下自己與他肖像的臉皮,露出一張平凡的麵容來。
“連夜啟程!”夜梟冷聲道。他不清楚靖安帝會不會對他下手,在泱國的土地上,他隻能退避。
可是扮作他的那名男子卻支支吾吾道:“太子…合歡郡主失蹤了。”
夜梟心頓時一沉,“什麼時候的事情?”
“午時,屬下差人給郡主送飯,卻發現房內沒了郡主的身影。不然屬下等也不會在此驛站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