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哪裏來得那麼多新奇與歡樂。學了首新詩,射了幾根箭,都會興致勃勃地拿來與他討論半天。
那人接過酒杯,感同身受地笑道:“是有點吵。”但又莫名地讓人生不了厭煩之心。
“嗯,從沒有人與我說過那麼多話。”楚離曄展了展眉,隨手捏了朵衣襟上飄落的海棠花瓣,“不過,與我在一起時,她提到次數最多的人便是她的十三皇叔。”
他將目光投放在那人的身上,不出所料地捕捉到他微動的神色。
“她總是這般地愛憎分明,對她好的人會一直記掛很久。”楚離曄嗅了嗅手邊的海棠,“她曾不止一次地與我念叨,十三皇叔去了泅川那麼遠的地方,聽說那兒終年冰雪,人跡罕至。沒有京城暖和,也沒有京城熱鬧。他會不會冷,會不會悶…”
那人將酒杯裏的酒一口飲盡,似問非問道:“是嗎?”
“當然。”楚離曄點頭。
寄往泅川的信裏總會夾著一枝海棠,信末總會滿懷期待地問及十三皇叔的歸期。百裏思青所做的一切,從未瞞過他。
“十三皇叔”他捏著花又為麵前的人斟了杯酒,“我能不能這樣喚你一聲?”
“可我卻不能應你。”百裏奚寒如實道。
“我知道。”楚離曄不以為然。
其中所代表的含義無人不懂,百裏奚寒若真應了,才是奇怪,“可我很早前便已經隨她喚過。”
斟酒時有酒水滴灑了出來,他的手掌有些濕。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知道他孤苦伶仃後,便紅了眼眶將自己的親人盡數塞給他。
“因為我在泱國舉目無親,她便時常自做主張地宣告道——”
許是有些醉意,他一反常態地學起百裏思青從前的口氣來,“我的不該就是你的嗎?我的父皇、表哥,還有十三皇叔…也都是你的!”
他幹脆棄了酒杯,提起酒壺便生猛地灌入了口中,往常的從容此刻蕩然無存,“都是你的!哈哈!十三王爺,你說她是不是很傻?”
百裏奚寒手指攥緊了又鬆開,而後莞爾道:“確實很傻。”
他突然想起那些整整齊齊躺在盒子裏的信箋,坦言道:“她很喜歡你。”
從小便不會隱藏自己的心思,喜歡就會鬧得人盡皆知,說不清是可愛還是可恨。
喉嚨被烈酒嗆得生疼,楚離曄忽然啞了聲,“我知道。”
太過單純無畏,又有天生的保護欲,總是喜歡為別人考慮。一旦喜歡上便會死心塌地,奮不顧身。不論你的身份如何卑賤,背後如何遭人詬病,恨不得將全世界都捧到你麵前。
隻是…為什麼不一直喜歡下去呢?
“聽說你此次動身來泱國之前,晉國皇宮內便起了事端。”百裏奚寒突然問道:“你就不怕太子之位被人捷足先登?”
楚離曄眼底流光一閃,盯了他半晌才回道:“我曾答應過,等她十五歲時一定要陪她過及笄之禮。”
百裏奚寒淡聲道:“這便是你不顧一切來泱國的原因?你就不怕自己多年的隱忍和布署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楚離曄抬望天上的彎月,清俊的眸中寂落滿滿,“我不能看著她嫁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