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的那份古怪感又冒了出來,她總覺得上官玥變了似的,可始終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上官玥不再看她,倚靠在山石上,雙手墊到腦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眯眼掃望全場道:“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才短短半個時辰,這棋局便被四人給破了。”
百裏思青一怔,不自覺問道:“哪四人?”
從方才慕子衿與夜梟不看棋台便擺出棋局,她便多少知道二人胸中已有成竹。
她雖記不清小時候在哪裏見過這珍瓏棋局,大致看來竟也憶得輪廓。此局自古雖堪破者寥寥數幾,卻也不是沒有,百年前有奇士解棋後特意留了孤本,在其中設了玄機與有緣人繪賞心得。
九州大陸幅員遼闊,能者不在少數。在百裏思青看來,智高者將其參破實屬正常。
更何況,她的父皇隻是依葫蘆畫瓢擺了棋表,未動其他。
上官玥指了指棋台,百裏思青便又覺得自己所問是多餘的。她從頭開始便沒有關注那裏,不為其他,隻為其中那道俊逸的身影礙她的眼睛。
思慮一番,猜出的結果再一次打破她的意料,卻也因有了上一局的奠基而不至於神情太過變幻,她幾乎肯定道:“表哥也破了局。”
上官玥晃了晃腦袋,“棋局雖然被破了,但你猜最後誰會先贏?”
百裏思青不得已循望過去,下首夜梟與慕子衿不提,果真見台上楚離曄與司空煜凝神執棋,二人你來我往鬥氣若潮。
不時有人發出呼聲相對。
再看向端坐於靖安帝身旁的百裏奚寒,正目不錯珠地觀摩著二人的一舉一動,時而抿唇,時而狹思。
在旁人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觀棋之勢,可百裏思青還是從百裏奚寒頻動的眉心看出了異端。
百裏奚寒幾乎從不輕易顯露心緒,更不用說頻繁蹙眉,唯一的解釋便是他背著眾人在給司空煜提示。
百裏思青一想到這樣的認知,心驀地涼到了底層。見靖安帝瞥來閑適的目光,她的手指不由得拽緊了身下的軟墊。
果真是她的好父皇,好皇叔!
她毅然起身,向棋台邁去。
覺察到慕子衿的視線微微起伏,夜梟忽地暫緩了臉色,回笑道:“人的喜好總會變的,就算現在高陽公主不喜漠國的沙子,難保將來不會。”
“是嗎?”慕子衿隱隱一笑,右指輕揚,黑子便已塵埃落定,“子衿的想法恰恰與太子截然相反。”
“漠國的沙子或許哪天就成了空埋死人的壘墓,從九州上消失也說不定。”
他慢慢起身,看似孤瘦的身形卻有著攝人心魄的凜迫,“太子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