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樓上看著樓下抱著作業走過去的徐歌,10年了,他潔白的毛衣下麵包裹著的是年輕而富有朝氣的身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紅著臉的收到來自不同班級學姐的情書。
十年前,他闖入了她的世界。
那時的睿姿才6歲,想不出什麼美麗的詞語來形容他,隻覺得有這個小哥哥漂亮的男孩子隻有在孤兒院唯一的一台電視上才能看見。
他背著小書包,腳邊放著行李袋子,微風輕輕吹起他的衣角,正好奇的環顧著周圍。
徐歌剛來到孤兒院的時候很愛哭,這已經見怪不怪的了,因為每個孩子剛來的時候都會哭。
徐歌哭起來很特別,他會坐在小角落裏,把頭靠在膝蓋上偷偷的抽泣,不像別的孩子隨時隨地都鬼哭狼嚎。
睿姿喜歡蹲在地上靜靜地看著他哭,每次都被他罵。
黑黑漆漆的樹上夜鶯咕咕咕的叫著。
慘白的月光撒在冷清的孤兒院,像極了冰冷的醫院。孩子們都在睡夢中均勻的呼吸著。
睿姿又被徐歌的抽泣聲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走到他床邊,他抬起頭“看什麼看!”
睿姿撇撇嘴“不看就不看,拽什麼嘛!”
她剛要走,就被他叫住了“你有吃的嗎?我餓了。”
睿姿搖搖頭“沒有。”他這麼凶,即使有東西她也不給他吃,然後又覺得都是同路人,她又不忍心不幫他“我有辦法,跟我走吧!”
說完就踮起腳偷偷的走出去,他乖乖地跟在後麵。
睿姿帶著徐歌來到廚房的圍欄前“我給你看著人,你從這裏翻進去找吃的”
他從來沒有翻過牆,但在饑餓的催動下他決定做一次壞孩子。
因為孤兒院裏大多數都是小孩子,所以圍欄也沒那麼高,對於他來說要翻過去是輕而易舉的。
他走了進去,廚房裏沒有吃的了,隻有灶頭上的碗裏有兩個已經硬掉了的饅頭。
徐歌拿著饅頭翻出去,遞一個給睿姿,睿姿搖搖頭“不要!”
他們兩個坐在大樹下,徐歌費力的啃著幹饅頭。
想到媽媽以前給他做的紅燒肉,心不由得酸了起來,還沒有咽下去的饅頭堵在喉嚨裏,眼淚刷刷的往下掉。
睿姿看著他“你想你爸爸媽媽了嗎?”
徐歌抽泣著答應“嗯,你知道嗎?我媽媽是個漂亮的妓女。”
“什麼是妓女?”
“就是很髒很爛的女人。爸爸跟她離婚了,她就去當妓女,後來被一個女人殺死了”
那是睿姿第一次接觸“妓女”這個詞,仿佛是一根粗而長的藤蔓,死死地纏繞在她的心裏。
她笑笑“我並不比你好。”
月光撒在孩子們安靜的臉上,從被窩裏露出一個個黑黑的,小小的腦袋。
這些無依無靠的孩子,多麼希望自己的爸爸媽媽來領他們回家。
如果有人去孤兒院領養某個孩子,孤兒院阿姨就會告訴該孩子:“你爸爸媽媽終於找到你了,明天他們就來領你回家!”孩子會興奮的一夜睡不好。
別的孩子也羨慕的要死,夢想自己的爸爸媽媽某天也來領他們回家。
睿姿和徐歌沉默的走在每天上下學的必經之路上。
牆角的青石板上生長出一層薄薄的苔蘚植物,清冷的街道,要是沒有幾個匆忙走過的學生,就和孤兒院裏的大姐姐講的鬼故事裏的場景一樣了。
幾個中年婦女頂著一蓬亂糟糟的頭發穿著睡衣圍成一堆興奮的聊著什麼,偶爾發出幾聲尖銳刺耳的笑聲,讓人不由得心裏發毛。
有一天,睿姿輕輕地叫徐歌一聲哥哥,徐歌笑了,溫暖的燈光在他的臉上化開來。
老院長坐在搖椅上,腳邊依偎著肥仔,它是老院長撿回來的一條狗,一個可悲的孤兒。
老院長沉重得像蒼老一樣的聲音在徐歌耳邊響起
“徐歌啊,你現在也有8歲了吧,我的話你應該也能聽懂。孤兒院裏的每一個孩子都是有故事的,即使他們還很小。
他們的內心都是孤獨而且陰暗的,現在這批孩子裏最可憐的就是睿姿了。”
徐歌沒有插話,老院長繼續說著“你聽說兩年前的那條新聞了嗎?當時有一對夫妻沾上毒,為了籌集毒資,把自己的兩個女兒關在黑暗潮濕的一個小房間裏,然後逃跑了,大女兒4歲,小女兒才三個月,大女兒把自己的手咬破滴血給她妹妹吃,但是小女兒還是沒有堅持住,死掉了,後來過了四五天鄰居才發現她們。小女兒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大女兒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徐歌吃驚的說“您說的就是睿姿嗎?”
老院長哀傷的點點頭“所以她才有著和年齡不符的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