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心在場每一個人的異動,翾飛拳頭緊握。睡夢之中的白月亦握緊了拳頭,可惜他沒有看到。
白月睡著,昏昏沉沉,隻覺得自己很幸福,直到有人喚她的名字,她才睜開眼,看見大紅色的床幔。
“白月。”有人抱住了她,白月扭頭去看,那人是九王。
他長得實在好看,下巴上短短的胡子茬,紮得她頭頂微微刺痛。
他的手從她的肩膀移開,輕輕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去看他那隻手的同時,白月看見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他們成親兩年有餘,舉案齊眉相敬相愛。
“睡得好嗎?咱們的女兒可有胡鬧?”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九王柔聲問。
白月有些奇怪,她就問他:“你怎麼就說是個女孩兒,如果是個男孩兒呢?”聲音出口極為自然,語氣中不自覺地加了幾分撒嬌的味道。
“我說,就該是個女孩兒,”九王嘿嘿笑著,“女孩兒,我可以把她寵到天上去。男孩兒,我就讓人天天看著他習武學文。”
“你這未免太偏心了,要我說,這是個男孩兒。你可不能真那麼做,想要累死他啊!”
“這兩天就該生了,”九王不願和她多拌嘴,“是男是女,生下來不就知道了?”
九王笑,她也笑,依偎在一起,期待著腹中小生命的模樣,開心極了。
而後,她的肚子開始疼了,疼得像是被人撕扯一樣。
屋子裏一片混亂,很快來了穩婆接生,呼喊之間,肚子裏的孩子怎麼都下不去。她疼得要死……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嗓子都要喊啞了,才聽得穩婆高呼一聲:“生下來了!”
放鬆下來,心中滿滿的幸福。卻又聽得穩婆驚訝的聲音:“這孩子為什麼怎麼拍都不出聲啊?這……這是個死孩子!”
一口氣提不上來,白月頓覺天旋地轉。
“啊!不好了!王妃娘娘血崩啦!”穩婆高聲呼叫,屋子裏又變得一片混亂。
白月很想讓她們安靜一點,可是她說不出話,
身體上的痛苦,和心裏的悲傷一齊湧上來,疼得她想要一頭撞死。
孩子,我的孩子。
望向幾步外桌上木盤裏,自己身上掉下來的生命,淒絕,氣盡。
翾飛感覺很不好。
下麵的人還在試圖喚醒昏死過去的萍兒,翾飛暫時不想見到他們。
折回屋內,翾飛大步上前,看到小芙跪在床前小心地為白月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兒。
小芙從他身後急匆匆跑過去鑽進屋內,動作雖輕,他不是聾子,能夠聽得到。翾飛不想和這個白月從千手閣帶出來的人說話,如果可以,他半個字都不會和她說。
“我家閣主怎麼會變成這樣,誰做的?告訴我,我要去殺了他!”小芙看著白月痛苦的模樣,心中後悔。她就不該回千手閣去,和他們一起滿城的去找那個什麼程雪。程雪不見了就不見了,程雪死了也沒有閣主重要,閣主若對她沒找到程雪的事心有不滿,責罰她責罰便是。
好好兒的人躺在這裏,看得小芙眼眶生疼。
翾飛沒有理她,隻是抬手撫平白月緊鎖的眉頭,這是他今天第二次這樣做,同樣不知道她在夢中遇見了什麼。
是很可怕的事情吧……
翾飛有些無助,他在這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她,卻沒辦法知道她正遭受怎樣的磨難,妄提替她承受。
牽起她的手,不輕不重握了握,試圖告訴她自己在這裏陪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感受得到?
四個時辰,四個時辰太漫長。白月每皺一下眉頭,對於翾飛來說,都是一根針紮在了他指甲縫兒裏,疼得透徹心扉。
“你去,”翾飛說道,“叫上卿衣天鷹穆青樂安,帶人分頭去查夢曼陀,查清楚京都誰家有。”
小芙本不必聽從翾飛命令,她是千手閣的人,隻聽命於千手閣。
可是,翾飛對待白月的態度感染了她,微微福身,小芙匆匆出門,奔著衛卿衣那邊去了。
外麵的萍兒醒了過來。
醒過神兒,一把鼻涕一把淚,使勁兒壓著哭腔兒卻壓不下去,隻一直跟翾飛說:“奴婢沒有害王妃娘娘之心,天地可鑒。”
眼看翾飛越加不耐煩,萍兒抹了把眼淚,居然想到了什麼:“紫珠!奴婢從小喜手裏接過瓷碗之後,端著杏仁酪急匆匆往前走,差點撞到了紫珠!對,紫珠!是打掃書房的那個紫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