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寂寞奔跑
蘇打綠的《小情歌》裏寫著:“就算整個世界被寂寞綁票,我也不會奔跑。”可是越往前走生活怎麼越像滿腹牢騷。和暗夜的世界一樣,也許每個人最終會傾倒在寂寞的懷抱裏。有人說,歲月其實就是不斷地把我們一個一個地分開來,然後在一個一個的臉上畫上皺紋,各自孤單老去。直到某一刻驚覺,才發現,原來我們和那個詞語已經如此接近,近到它冰涼的氣息撲麵而來,熱淚遮住了雙眸。當年我們曾經伸手可觸的一個一個,那些在生命裏相遇的孩子們,早已經如落珠般散布天涯。
一個非常歡樂的孩子,會畫非常漂亮的漫畫,經常在課本封麵和蒙著霧氣的玻璃窗上三五筆勾勒出小男孩、小女孩的故事。畢業的時候,禁不住我的央求,在一個草綠色的信封皮上畫了一個稻草人相贈。這個人,如今早已長大了,流落異鄉不知去處。
一個被稱作“王子”的朋友,同桌三年,後來發現他在校友錄裏寫著,我們的年華,我們的青春,就像浮華與童話,慢慢沉澱,有些早已失去,有些正在荼靡……個人,已經有七年的時間沒有音訊了。
一個比我長十多歲的忘年交,在我最困苦的時候出現,教會我熱愛生活,教會我獨自生存,也教會我善意微笑和誠實善良。曾經,非常頻繁地用信件交流,現在,卻隻是儀式化地在網絡上打個招呼。這個人,我也十三年沒有好好見上一麵了。
那些分離,都是我最初的心痛。這些年在城市中生活,突然發現,我們似乎不再因為同喜歡一首歌、同住一個城市、同走過一條馬路而與另一個人相遇了。我們和你們以及他們隻是麵對麵走來,然後麵無表情地擦肩而過,我們都有著各自的前程。對身邊那些近在咫尺的人,不會因為無法抵擋寂寞而暗生情愫,也不會因為挨不過默契而惺惺相惜,我們都心照不宣地保持著恰當的距離。慢慢地,慢慢地,舊人和舊事,麵容已改。
不斷地分離,讓我們不斷地向寂寞奔跑。
直到三年前,一個在遠方的朋友寄給我一本幾米的繪本。
我終於一個人,埋在繪本裏,久久不能釋懷。
那隻是一本小小的書,語調落寞,卻如一個小小的暖爐一般,在冷清的時候拿出來暖暖心,餓肚子的時候也可以用來暖暖胃,那些話語總是可以讓自己生活得好一點。捧著的時候覺得自己即使是一個對現實適應不良的“小女孩”,也可以自顧自地帶一本小書躲進樹洞裏,不管別人。
想起那些舊事的時候,恍然憶起,那時的我們雖然無話不談,但並非最好的關係。當我們能夠避開這種關聯獨立行走的時候,才知道不是外麵喧囂太多,而是我們從來沒有這麼安靜地擁抱自己;我們似乎從來沒有與自己內心相抵,總是在三心二意地聽著外邊的聲響。
於是不再介意某人為什麼會在某一刻無聲地失蹤,為什麼竟然沒有向我透露任何消息。分開並不是什麼讓人惆悵和絕望的事。也許那些年的相聚,和後來的相離,都是必然美好的輪回。那些年,那些事,總是因為這些來來往往的人,讓我們變成越來越好的樣子,總是讓我們不斷地接近最真的自己。
就像我翻開幾米的繪本一樣,也許隻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也許隻是陌生人不經意的眼神,但必然有那麼一個契機,讓你突然明白從未想通的道理。就像是幾米所說的那樣,“我總是在最深的絕望裏,遇見最美麗的驚喜”。
編者
2011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