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是個陰森險惡的鬼城，夜光本來已經做好鬼火亂飄、行屍亂走的準備了，卻不曾想，這裏的景色，完全顛覆了他的想象。
明明知道自己還留在那個熟悉的地球上，可眼前這一切，卻讓夜光真的以為自己回溯了曆史長河。
一身短褐、頭留發髻，一臉憨厚的莊稼漢子；身裹襦裙、手上挎著一個小巧竹籃的素婉女子；站在客棧門口，肩上掛著一塊粗布，賣力招呼著客人的小二；還有衣著華麗、結伴而行的富貴小姐，挑選著路邊攤位上的胭脂水粉，時不時的發出一聲輕笑。
望著那不知從誰家嫋嫋升起的炊煙，夜光的心中有些感歎，有些滿足，還有些震撼；他是真的用自己的雙眼，望見了古人的生活。
不像是古裝劇，即使製作得再精良，也露著幾分虛假；也不像那些所謂的、保留完好的古跡，放下失了主人、蕭瑟孤寂的故宮不提，就是那本來寧靜淡遠的鳳凰古城，也因為充斥在古城各個角落的霓虹燈，帶上了些許的浮華痕跡。
可是這裏，樸素而真實。
“和尚，你覺得怎麼樣？”夜光笑著問道。
“小僧以前從沒見過此番景象，此行確實不虛。”慧明回答的語氣也是略有感歎。
“隻是可惜，”他雙手合十，歎息了一聲。
“此情此景，皆是虛妄。”
是啊，就算這九原縣城熱鬧非凡，來往行人的表情也不似作假；白裏透紅的膚色更是與常人無異。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看過了那名為王遠的大漢是怎麼出現的，夜光兩人清晰地知道，這裏所有的“人”，不過都是這片詭異的土地，以神秘莫測的手段，構造出來的亡魂罷了。
雖然他們自己並不知道這一切，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肉體是虛假的，記憶是虛幻的，沒有過去也握不住未來。
“可這又能怎麼樣呢？”
夜光的眼神很平靜，“在他們自己的眼中，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親人，有朋友，有理想，有追求；每一天都很充實。”
“即使下一秒就會煙消雲散，可是，在這一刻，他們就是活生生的‘人’。”
最後，夜光盯著那道消失在天際的炊煙，感歎了一句：“莊周夢蝶，蝶夢莊周，連聖人都辨不清真假，你又何必想太多？”
聽完這話，慧明凝視著夜光，仿佛剛剛才認識他。
半晌。
“阿彌陀佛，施主說的對，是小僧著相了。”慧明道了聲佛號，語氣有些無奈，“枉小僧還是個出家人，卻還不如施主一個身陷滾滾紅塵的俗人看得透徹。”
“得了吧你，一個酒肉和尚。”夜光笑罵一句。
慧明微微一笑，也不作辯解。
“唯一不爽的是，”夜光摸遍了自己的幾個衣兜，語氣有些鬱悶，“別說相機了，就是手機我也沒有帶著，不然，就能拍幾張原汁原味的照片回去了。”
“哦，把這古人古景保留下來，流傳後世，倒也不錯。”慧明讚同的點了點頭。
“就是，不然我回去炫耀都沒有證據，而且，真要能拍到照片，我拿回去印出來，一萬一張賣給那些曆史學家，保證他們能搶瘋了。”
“呃......”聽到這話，慧明噎了一下。
剛剛還一副超脫物外的高人樣子，怎麼現在又變成一種市儈商人的奸詐嘴臉了？
施主還真是複雜，小僧不懂，不懂啊。
“算了算了，不想這個了。”夜光盯著那小二頭頂上的酒樓招牌，“顧食酒家”，四個字，說不上龍飛鳳舞，倒也是有幾分韻味。
“怎麼樣，和尚，上去湊個熱鬧？”
“也好，如果能有什麼雞鴨魚肉一類的就好了。”說到這，慧明和尚兩眼放光。
“那你真的想多了。”夜光吐槽，“就算有，你敢吃麼？”
對啊，剛才還說這些都是假的呢，天知道那些食物都是由什麼做成的....
“......施主，小僧突然不想上去了。”慧明和尚說道。
“你這和尚，沒救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