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去查查現在楚家小姐在哪裏。”趙訓炎道。
“是。”
趙訓炎想起楚姒來,眼中掠奪更甚,昨晚珍娘還不斷提醒自己,一定要殺了楚姒,可是現在越看,他越覺得楚姒是一枚頂好的棋子,這樣好的玩物,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殺掉……
夜晚的京城似乎格外的緊張,不斷有兒童的哭喊聲傳來,心裏有鬼的閉戶不出,心裏有謀算的則都開始趁著夜色行動,今晚,注定是個血腥的不眠夜。
楚秉鬆趕到大理寺說要替楚其泰收屍的時候,那道士已經被趙煊逸帶走了,楚秉鬆驚訝了一番,趕忙使人給趙訓炎去送了消息,而焦思邈這頭,則是直接下了令。
“殺掉三個。”焦思邈看著穿著舊棉衣棲宿在楊府門口擺放的炭火盆子邊的一家三口,冷冷道。
扮成流民的男子點點頭,手裏拽著匕首緩緩靠近,不多時,楊府門口先陷入了一片驚慌和尖叫聲之中……
楊老將軍外袍也沒穿,直接提著刀趕了出來,可是倒在門口血泊中的一家三口已經沒了聲息。
楊老將軍憋得眼睛通紅,看看眼前滿是怯意的流民,再看看地上已經被割斷了脖子的一家人,大喝一聲:“到底是誰幹的!”
流民中有一婦人怯怯道:“那人好像……好像說是楊府的人,不忍見大將軍傾盡家產,救助我們這些賤民,所以……”
那人的話還未說完,楊老將軍便大喝一聲:“牽我的馬來,我今天一定要抓住這個畜生!”
“將軍……”忙有人勸道。
楊老將軍冷眼瞪著他,眼睛漲得生疼:“你去不去!今晚但凡不服從命令者,以軍法論處!”他上戰場殺敵,那是無可奈何,可眼睜睜看著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就這樣死在他麵前,他半分也忍不了。
他的馬兒被牽了過來,有個流民低著頭朝城門的方向指了指:“往那個方向去了,說城外還有一大群流民,要通通殺掉!”
“混賬王八羔子!”楊老將軍咒罵一聲,便獨自駕馬而去。
趙煊逸這裏,道士也被他提到了地牢裏。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們死了這條心吧!”那道士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趙煊逸沉聲,正要用刑,楊辭便道:“王員外家的閨女兒還在等著你回去呢,你就這樣死了,你對得起她嗎?”
那道士明顯渾身一震,怔怔看著楊辭:“你、你怎麼會知道她……”這道士本也不是道士,隻是個尋常的種地人,可自從某一日見過那王家小姐以後,便似失了魂魄一般,想法設法裝作道士混進了王府,還騙得那王小姐珠胎暗結,不過好在那王小姐的父親是個疼女兒的,知道以後,逼著她吃了墮胎藥,打算把她嫁了,可她卻誓死不嫁,王員外一怒之下,便打斷了她的雙腿,終年養在房間裏,不曾再見過人。當初他被王員外趕出縣城以後,便隻得四處騙錢,等著回去迎娶她,可直到現在,二十年過去,他也沒臉再回去了。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你今天若是能實話實說,我還能讓你見見那王小姐,若是不然……”
“讓我死吧,我無顏再見她……”
“那你也想她死嗎?在地府相見?”趙煊逸忽然道。
楊辭訝異了一下,那道士則是大驚:“她為了我吃了太多苦了,你們不要再動她……”
“那就實話實說!”趙煊逸神色清冷,若不是楊辭說此人知道大秘密,他根本無心親自審問他。
那道士猶豫再三,可唯一的軟肋被人拿捏住:“我願意說,但我說完以後,你們要幫我保住她的性命,然後殺了我。”
“好!”
楊辭正準備繼續往下聽,外麵忽然來了消息。
“太子,少將軍,楊老將軍駕馬往城門去了。”
“什麼!”楊辭大驚,趙煊逸則是有些奇怪,楊辭怎麼這麼驚訝:“怎麼了,難道不能去城門?”
“城門外有人就等著我們出去,然後給楊府扣個帽子呢。”楊辭道。
“好,那你去吧。”趙煊逸道。
楊辭頷首,急匆匆便離開了。
趙煊逸見他離開,麵色這才沉了下來。楊府的人是怎麼這般確定城外有人要下套的?楊辭又是怎麼知道套道士話的,難道這全都是楚姒告訴他的嗎?既如此,那楚姒又是怎麼知道的?
趙煊逸麵色沉沉,轉頭看著那道士:“你與王小姐之事,你可曾與誰說過?”
“逍遙王知道,他就是用這件事威脅我的。”那道士道。
趙煊逸微微皺眉,既然隻有逍遙王知道,那麼楊辭是怎麼知道的,或者說,楚姒又是怎麼知道的……
楊辭趕到城門口的時候,楊老將軍已經被攔住了,紅姨看著怒氣衝衝的老將軍,淡淡笑道:“老將軍不必太過生氣,你若是出了城,可就著了別人的道兒了。
如今為了救濟災民,城門都是留了一半不關的。
楊老將軍寒聲道:“難道讓我眼睜睜看著他繼續為非作歹嗎?”
紅姨微微搖頭:“這裏不是護城的官兵麼,您讓他們出去拿人不就是了?”
“對啊祖父,咱們犯不著出去。”楊辭道。
楊老將軍不滿的看著他:“畏畏縮縮,還是我楊家的兒郎嗎,你這樣子,如何上得了戰場!”
楊辭被訓斥,也不惱,又道:“祖父,您別忘了那人說的,隻要咱們楊府的人出了城,可就沒有剩下的糧食了。咱們楊府就是傾盡家產,都不一定能買到那麼多物資呢。”
楊老將軍怒氣上湧:“指不定她們那主子也不是個好的,用這麼陰損的法子……”
“楊老將軍,我家主子若不是為你楊府著想,也不必吃這麼多苦頭,你口口聲聲為了百姓,怎麼如今說話半點不講情義?”紅姨也惱了。
楊老將軍自然是話趕話才這樣說的,但性子倔的很,半分不肯認錯。
“你走不走開!不走開休怪我不客氣……”
“你……”饒是好脾氣的紅姨也不知說什麼。
楚姒跟林清愚坐在轉角的馬車上,她早知道會是如此,隻是沒想到趙訓炎的手段竟這般凶殘,用這樣的法子要把人引出去。
“讓他出去吧,不吃苦頭,老將軍這倔驢性子是不會彎腰的。”林清愚輕輕抓著楚姒的手,道。
“可是我擔心……”
“關心則亂,姒兒,你就是把他們護得太緊了。若是沒有半點可乘之機,那幕後黑手如何會伸出來?”林清愚道。
楚姒微微垂下眼簾:“我怕會害了他們。”她怕有一次見到楊府被滿門抄斬,若是這樣,她情願沒有重生。
林清愚抓著她的手緊了緊:“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可是皇上不是不允許你……”
“你認為皇上的人能監視我?”林清愚笑起來,又將她攬入懷中:“不怕,不會有事的。”
楚姒聽著他這句話,微微合上眼睛,似下了決定一般,這才掀開了車簾,朝馬車外的人吩咐了一句。
城門處正僵持著,楊老將軍正打算直接衝出去,就見有人跑了過來,在紅姨耳邊說了幾句話,紅姨便側身讓開了。
“楊老將軍既然不信,便自己出去吧。但是我還是要提醒您一句,出去了,明兒糧食可就沒有了。”紅姨無奈道。
“哼。”楊老將軍冷哼一聲,提著刀便駕馬出去了。
紅姨轉頭看著楊辭:“少將軍,你回去吧,做好準備。”
“當真會出事嗎?”楊辭麵色沉了沉。
紅姨輕笑:“這是主子說的,我瞧她還沒算錯過一件事兒,信不信由您,左右話我已經給您帶到了,便不多陪著了。”說罷,轉頭便走了。
楊辭見此,朝城門外看了看,歎了口氣,調轉馬頭回去了。
楚姒看著沉沉夜色,夜風中似乎還有血腥的味道,而京城裏蟄伏的人也都在伺機而動,隻等誰先冒出頭,便要一網打盡!
此時的溫泉山莊裏,一個黑影跳上了屋頂,看著守在門口的嬤嬤,如鬼魅般繞到她身後,直接將她打暈了。
而後,黑影便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房門,往裏麵而去。
他手裏的長劍似乎泛著綠光,看起來滲人的很,可往房間裏麵走了一段,他便開始察覺出不對勁了。這屋子裏熏了濃烈的香,一個孕婦,房中怎麼可能熏這麼濃烈的香?而且這房間裏也安靜的很,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
他再往前走了幾步,便覺得渾身有些發軟。
“有詐!”他剛喊出這句話,背後便有一張大網撲了過來。他的第一反應是咬破藏在嘴裏的毒囊,可不等咬下去,背後一悶棍,直接讓他撲倒在了地上。
綠檀冷笑的看著地上的人,將他翻過來,找出藏在他嘴裏的東西,笑了笑:“還真是個不怕死的。”
屋外忽然燭火亮起,蔣繁匆匆而來,看到地上躺著的黑衣人,出了一身冷汗:“果真有刺客。”
綠檀莞爾,想起那晚在蔣府,小姐讓她去準備的這些東西,本以為是沒用的,卻不想這一會兒就派上了用場。
“直接殺了吧。”蔣繁惱怒道,誰都想要害這個孩子,蘇貴妃和母親她不能動,這個刺客卻不能留。
“不急。”綠檀笑道:“小姐吩咐了,抓著人,即刻送往太子府。”
“太子?萬一他供出……”
“側妃放心,他不是蔣府也不是貴妃的人。”綠檀道。
蔣繁更加驚訝,不止驚訝於這個黑衣人的身份,更驚訝於,楚姒居然這般聰明,已經到了能料事如神的地步。不過還好,她願意幫自己,也從沒想過入太子府。
“好。”蔣繁頷首,直接命人將人捆了,暗中走後門交代了山莊的護衛,直接送去了太子府中。
京城裏,尋常百姓都睡得香甜,可京城裏的大人物們都在屏住呼吸,等著這山雨欲來前的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