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訓炎才回府,便得知了蔣銳被殺的事。
“蔣府可來人了?”趙訓炎邊走邊問道。
“沒有,蔣家一點消息也沒有。蔣岸倒是想來,被蔣家老太爺攔住了。”焦思邈道。
趙訓炎腳步微頓,轉過身來:“蔣家這是打算反水?”
“隻怕有這個意思,楚其泰昨晚也死了,說是自盡。”
趙訓炎聞言,隻諷笑了一聲:“他們倒是死得正好,你那裏辦的怎麼樣了?”
“等太子的粥棚一出來,我們就會行動,我已經安排了人混在了災民裏準備鬧事了,至於楊將軍那邊……”焦思邈思忖道:“會不會連累丞相府?畢竟楚家二小姐也馬上要嫁過來了,我怕會由此而牽連到您。”
“放心吧,如今死了個楚其泰,楚秉鬆有的是辦法保全自己,而且就算楊家到時候想拖丞相府下水,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趙訓炎抬抬手:“去準備吧,照常進行。”
焦思邈抬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陰鷙一笑,轉頭離開。
此時的山莊中,楚姒見林清愚一直未歸,有些擔心。
“小姐,咱們去哪兒?”綠檀跟在楚姒身後。
“去見見側妃。”楚姒邊走邊道,她的肚子瞞不了多久,如果不趕緊行動,一定會被趙訓炎看穿,她要先出去才行。
蔣繁聽了楚姒的話,有些擔心:“你若是走了,萬一母親她們過來……”
“不會的,蔣銳死了,蔣夫人和寧夫人作為長房嫡母嫡媳,現在都要回府。”楚姒道。
想起蔣銳的死,蔣繁也不知該說什麼,畢竟這裏牽涉到的不止是私人恩怨。
“那你能不能等她們走了,你再走?”蔣繁央求道:“萬一母親發現了端倪……”
“發現了什麼?”蔣繁的話還沒說完,蔣夫人便從外頭走進來,跟著的嬤嬤一臉恐慌。
“母親?”蔣繁有些驚訝,蔣夫人看了眼站在一側的楚姒,笑道:“楚小姐也在,聽聞貴府大公子過世,雖為罪犯,但皇上已下恩旨,準許楚府人將屍首接回去安葬了,楚小姐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楚姒淡淡看著她,皇上不可能這麼快下旨,而且也不會就這麼輕易免了楚其泰的罪,他就算是死了,要安葬,也不會大操辦,畢竟他身負好幾條的人命。但蔣夫人好似很希望她趕緊離開的樣子,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不急,楚府的馬車過來還要半日,我先陪陪側妃。”楚姒道。
寧氏忙道:“要不我們把馬車借給你……”
“蔣家小公子不是也於昨晚被歹人所殺?想必二位也急著趕回去,楚姒怎麼能坐了你們的馬車呢?”楚姒又道。
見楚姒不肯先走,蔣夫人麵色沉了沉,卻無話反駁。
“既如此,那我們就一道走吧,馬車先送你回丞相府,然後我們再回蔣府。”蔣夫人盯著楚姒道。
楚姒見推脫不得,便也不再拒絕,隻回頭看著綠檀:“我不能留下陪著側妃了,你就留下吧,你素來機靈,可得把側妃哄開心了。”
“是!”綠檀亮聲應著。
寧氏跟在後頭,兩隻手緊緊絞著,不過楚姒隻留下一個丫環,應該不會有事。
蔣繁見楚姒留下了人,心裏好歹也安了些,又跟蔣夫人說了幾句話,才由著她們都離開了。
出了山莊上了馬車,蔣夫人心裏怒氣難消。本打算借楚姒的手除了蔣繁肚子裏的孩子,竟不想她非但沒除掉孩子,還與她合夥來坑騙自己,若是叫蘇貴妃或是逍遙王知道了,定要大怒,那岸兒的前程也就毀了。
“快些回去,走小路就是。”蔣夫人沉著臉道。
“可是夫人,小路顛簸……”
“你哪裏這麼多廢話。”蔣夫人不悅道。
那小廝便不再多說,趕著馬車走小路,一路顛簸。
楚姒被顛得腰酸背疼,寧氏和蔣夫人也沒好到哪裏去,尤其是寧氏,整張臉都變得煞白。
好容易到了丞相府門前,才將楚姒放了下來,又客套的說了幾句,便匆匆原路折返。
綠芽忙上下照看著楚姒:“小姐,您沒事兒吧?”
“不妨事。”楚姒無奈笑著搖頭:“咱們走吧。”
“去哪兒?”
“救濟災民。”楚姒淡淡說著。
“可是蔣側妃哪裏怎麼辦?綠檀畢竟是個丫環……”綠芽有些擔心,楚姒卻很放心:“綠檀是個機靈的,放心吧。”楚姒說罷,回頭看了眼大門緊閉的楚府,莞爾,轉頭離開。
蔣夫人跟寧氏又匆匆趕回了山莊,不過才到莊子口就被之前那嬤嬤攔下了。
那嬤嬤對於蔣夫人騙自己離開蔣繁的屋子,去偷聽她們的談話很是生氣,如今見著也沒了好臉色:“蔣夫人不回去,怎麼又來了?”
“有東西忘記拿了,怎麼,還不許我進去尋了?就算不尋東西,我看看自己女兒總行吧。”蔣夫人道。
那嬤嬤笑笑:“那可不行,拿了太子命令的可以進去,但隻能進一次,出來了就不許進去了。”
“這是什麼規矩,你們側妃知道嗎?”寧氏上前問道。
那嬤嬤笑起來:“知道,太子才下的規矩,二位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太子府問問。”
這擺明了就是不許她們進去!
寧氏溫婉的麵上氤氳起些許怒氣:“你一個奴才,不要欺人太甚,我們蔣府雖如今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可也是側妃的親娘家。”
“您說的沒錯,所以您有資格去問問太子。”那嬤嬤也是個人精,被騙了一次以後,便懶得再跟她們廢話了。
蔣夫人見此,知道這門是進不去了,可真要去問太子的話,那還得來回跑一趟,等回來,什麼也晚了。
“娘,這怎麼辦?”寧氏道。
蔣夫人看了眼門口穩穩站著的嬤嬤,微微咬牙,轉頭上了馬車回蔣府去了。
“娘,那這件事咱們要不要跟蘇貴妃和逍遙王說?”寧氏在馬車上問道。
蔣夫人也不知如何是好:“先回去再說。”
今兒的天氣又陰沉了些,沒下雪,但寒風把地上的雪刮起來,滿天飛舞蹈白雪又仿佛進入了嚴寒的冬天一般,街上一片淒慘灰敗的景色。
太子的人都在愁京城裏的大米貴如黃金,可某個不知名的小巷子裏卻有三四輛馬車跑了出來,直接往楊府而去。
楊老將軍這會兒正在跟楊謙修和楊辭商量著賑災的事情。
“京城的米,咱們就是傾家蕩產,也買不了多少。”楊謙修勸著固執的想要把所有銀錢都拿出來的楊老將軍道,他若真是這麼做了,不就應了之前楚姒的那些話了麼。
楊老將軍知他在想什麼,哼了一聲:“丞相府如今大門緊閉,這難道就是正確的做法?他不顧百姓死活,可我看不下去,這外頭躺著的,哪一個不是活生生的人!”楊老將軍的話鏗鏘有力,下人們都很被感染,楊謙修卻是搖搖頭:“父親……”
“好了,別說了。”楊老將軍轉頭看著楊辭:“你去點人,立刻去離京城最近的州府買米來!”
“父親,辭兒這一出去,萬一有心人……”
“哪有那麼多心懷不軌的人,再說了,我行的正坐得端,去買米救災,皇上不可能不明白。”楊老將軍對於他的屢次勸說有些惱。
楊謙修則是著急的看著楊辭,楊辭也起身拱手:“祖父,你忘記了,上次城外那些死士的事情還沒查清楚呢,咱們此時帶人和錢出城,難免不叫人懷疑啊。”
“你也是個庸人不成,你去大街上看看,都是些老弱婦孺,都要活活被凍死了,難不成你們就忍心!”楊老將軍原來也是吃過苦頭的,所以對此格外的感同身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們怎麼狠得下這心!”楊老將軍看了眼楊辭:“既然你不願意去,那我親自過去!”說罷,起身就要往外麵去,楊辭正想著要不要去找找楚姒,外麵便來了人。
“將軍,有人求見,說是來報恩的。”
“報恩?”楊老將軍想起之前那個帶緯紗帽的女子,難道又是她不成?
楊辭則立馬想到了楚姒:“快請進來!”說罷,又看著楊老將軍:“祖父,您就稍微再等一會兒,說不定她真的有法子……”
“能有什麼法子,難不成還能變出幾千石米糧來。”楊老將軍哼了一聲,氣鼓鼓的坐下。
不多時,外麵便進來一個身披素色麻布鬥篷的婦人來,婦人眼神精亮,身形瘦弱但氣色不錯,一看就是個利落的。
那婦人見了禮,道:“老將軍,我家主子的恩沒報完,這次遣了小婦人過來了。”
“直接說吧,莫要耽誤我出城。”楊老將軍有些不耐煩。
那婆子笑笑,抬眼直視著老將軍:“小婦人過來,就是要阻止老將軍出城的,城外已經有人在等著您了,您若是出去,楊府就沒了。”
楊老將軍皺起眉頭來:“荒謬至極。”
紅姨也不著急,拍了拍手:“我家主子已經給您準備了十石米和一百件舊棉衣及一百斤的木炭,夠您今日所用。但我家主子也說了,楊府裏隻要有人出了京城,她會把剩下的米糧全部都扔掉喂狗。”
“你們——!”楊老將軍聽到要把米糧扔掉,氣得不行:“你們主子呢,讓她親自過來。”
紅姨輕笑:“我家主子自是不會過來的,因為她要仔細盯著不讓楊家人出城。十石米換算出來,也有上千斤了,夠您今日施粥所用,至於棉衣和木炭,我手上車馬不夠,也擔心被歹人所發現,便沒有將所有的運過來,等今兒夜了,我會再送些來。”紅姨說完,便告辭了,走之前還不忘叮囑:“楊府的人,可千萬別出城,我家主子說話,向來是說到做到的。”
楊老將軍看著她離開,深深吸了口氣。
“祖父,要不您就聽她的吧。”楊辭忙勸道。
楊謙修也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把這些東西都分發下去,怕要不少人手,父親……”
“我明白了。”楊老將軍一抬手,似妥協了:“辭兒,你下去負責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