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炎,齊哥他們是從這裏墜落的,此時不知是在崖底還是崖壁上,你對此處可熟悉?可知有什麼路通向下麵?”蘇亦清麵容冷肅,聲音既冷靜又急切。
卓炎聞言心下已然明了,搖著頭將目光探向山崖,麵色微變。轉身朝身後精瘦的青年問道:“黑石,你可知道。”
黑石長相甚是樸實,一身粗布冬衣,一看便是山裏老實巴交的窮苦農人。他背著一個大背簍,快步上前,擺手說道:“大爺哦,這裏是長年無人來的,沒有路,偏得很呐,我們這些采藥的被生計逼得狠了,才會拚著命往這山崖下找稀有的藥材,你們來這裏幹啥吆!”一邊唉聲歎氣,一邊二話不說從背簍中取出一卷粗繩,手腳麻利的往自己腰間纏,看樣子他竟是要冒險下崖。
蘇亦清見此處山崖險峭,又是初冬風雪肆虐之時,不由得皺眉說道:“黑石大哥,你就這樣下去可以嗎?”
黑石憨厚的笑了笑,“不能耽擱了,你們的朋友若墜到了崖底,早就粉身碎骨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不過這崖壁上生長著很多老鬆,要是被這些老鬆掛住那還倒好些。我長年在這些懸崖峭壁上采藥,下去斷然沒問題,就是擔心下麵的朋友受了傷,那可就糟糕了。”
說著將繩子一頭往一棵粗壯的樹幹上綁緊,囑咐了眾人幾句,扯緊了繩子,雙腿蹬住崖邊,矯健敏捷的向山崖下竄去,像是一隻山林間的猴子,頓時沒了身影。
何首烏看的目瞪口呆,怔怔的歎道:“這位大哥,可真是個好人!”
蘇亦清等緊繃著心弦,看著黑石消失在縹緲的雲霧間,點了點頭。
眾人心焦的等了不知有多久,正在心煩意亂之時,綁在樹幹上的繩子突然動了動,他們齊齊上前抓住繩子,奮力的往上拽。不多時山崖邊上漸漸冒出一個人影,那人發絲淩亂,一襲青衫也被劃破了幾道,即使如此也絲毫不顯得狼狽,眉眼間皆是桀驁狂肆,卻正是蕭覆雨。
蕭覆雨似乎受了重傷,嘴角印著幾絲殷紅的血跡,讓他的麵容更顯冷峻。來到山崖邊後他手上一用力,飛身躍上平地。剛一落地,他腳下忽的一軟,旋即半跪到地上,看著眾人由欣喜轉為失望的眼神,他伸出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跡,緩緩地起身,冷笑道:“看樣子你們很失望,小丫頭,你也很失望。”
蘇亦清知他無恙,同樣冷笑一聲,清麗的麵容隱然露出殺氣。“本就沒有期望,何談失望,隻是結果出人意料罷了!”隨即對卓炎說道:“在同一個方向,將繩子放下去。”
卓炎打量了蕭覆雨一眼,唇畔勾起一抹莫名其妙的詭詐笑意。眉角一挑,將繩子又放了下去。
“你們別等了,歸海齊是上來不了的。”蕭覆雨輕摁著胸口,另一隻手習慣的負在身後握住玉簫,淡淡的說道。
蘇亦清目光一凜,陡然回身,眼神有如利劍,狠厲的盯著蕭覆雨,寒聲說道:“你說什麼?”
蕭覆雨挑起眉鋒,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提心吊膽了大半天的李溯聞言,頓時發怒,疾步衝到蕭覆雨麵前,幾近咆哮的吼道:“蕭覆雨!你簡直就是混蛋,要不是因為你,老大怎麼會跌落山崖,你還在這大言不慚!來來來,我李溯也來請教一下你的高招!”
蕭覆雨輕笑起來,“原來歸海齊的兄弟隻會乘人之危?”
李溯登時噎住,此時任誰都能看得出蕭覆雨受了重傷,他口出此言,也不過是氣憤難平,又怎會乘人之危!一時無語下瞪圓了眼睛憤怒的盯著蕭覆雨。
蘇亦清細細思索著蕭覆雨剛才的話,秀眉蹙起,見那繩子落下之後又沒有了絲毫動靜,隻好平心靜氣的朝蕭覆雨問道:“蕭閣主,適才你一眼究竟何意?”
蕭覆雨也是心思敏銳之人,看著蘇亦清平靜如水的麵容,卻能清晰發覺深藏於其中擔憂之色。似是苦笑了一聲,旋即冷聲說道:“我們從那處峭壁一側掉落山崖時皆受了重傷,我被一棵老鬆掛住,而歸海齊用蒼何劍插入岩縫才勉力在崖壁上支撐,何況他手腕被震傷,此時即使有繩子可用,但他卻無力順其往上攀爬,除非沿繩往下才會有一線生機。”
眾人的麵色齊齊大變,迅速的漫延上一層陰霾。
蘇亦清的臉更是慘白如一張紙,毫無血色可言。那些話不停地在腦海中盤旋,像是密密麻麻的藤蔓亂糟糟的將她纏住,怎麼用力都無法掙脫。此刻她神思異常清醒,而身體卻無法動彈,像是陷入了一場無法蘇醒的夢魘。
“黑石,怎麼樣了,老大他去哪裏了?”
卓炎急切的話語如一盆冷水澆了下來,蘇亦清渾身一怔,突然清醒過來,轉身朝剛爬上來的黑石看去。眉眼一冷,問道:“他呢?”
黑石一臉的歉疚讓他們心裏真正發寒,生怕他一張口就聽到讓人痛心的噩耗。
“太抱歉了,那位朋友手腕受傷了,根本不能攀岩,我已經盡力了。”伴著粗重的呼吸,他傷心的低下頭,抬手用衣袖抹著額間的汗水。
蘇亦清最後的心弦也轟然斷裂,一顆心,猛然沉了下去,像是沉入了一片寒潭中,透著刺骨的冷意,卻依舊不停地往下墜落,慢悠悠的。
“那老大的屍體呢?”李溯雙目含淚,一把拽住黑石的衣領,啞著嗓子嘶喊。
卓炎一拳狠狠打在李溯臉上,俊秀的臉上不見半點笑意,少見的滿臉憤怒,“你發什麼瘋,有本事自己下去把老大帶上來!”
“老三,你要打架是不是,好,我奉陪!”說著掄起拳頭就要往卓炎身上招呼。卓炎哪裏是吃素的,當下不管其他,迎了上去。兩人頓時廝打在一處,你來我往,招招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