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全身都通,彷如置身於一個看不到躲不掉的巨大的熔爐之中,驚人的烈焰一點點吞噬著皮肉,鑽心的疼痛,繼而又是一盆冷水兜頭扣下,瞬間如墜冰窖。如此往複,痛不欲生。
美景隻覺隻身行於無盡的黑暗之中,浸在無休無止的折磨之中,是死掉了嗎?這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嗎?就要去見爹爹了嗎?不,不可以,她還記得有人向她飛奔而來,她甚至在那雙寒般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欣,隻是為什麼?她眼睜睜的看著那雙眼睛,忽然盛滿了濃濃的震驚與驚慌,怎麼一刹那所有的喧嘩都在耳邊靜止?怎麼生生感覺到有一種力量正將她拖住,離他愈來愈遠。美景隻覺得累,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殫精竭慮的累,是近在眼前卻咫尺天涯的累,是她承受不住的累。
緩緩失去知覺,終於是支持不住了,腦中隻剩下那倒逆光而來的身影,伴著噬骨的疼痛,隻是那人是誰?怎麼會漸漸模糊了。
美景覺得越來越冷,與每日承受的陰寒體質不同,這種冷仿如來自心口,又仿佛是吹自天邊的九幽寒風,要將她心中微弱的火苗生生吹熄。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美景想著,也許這次是真的要去了吧。昔日的倔強與野心,要尋出父親死因的執著,此時竟全都化成了一個模糊地影子,黑暗與寒冷中給美景帶來絲絲縷縷的慰藉。就這麼去了,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正在此刻,美景卻忽然感覺到一股暖流注入體內,與那炙熱不同,這暖流卻是帶來著一股力量,可以讓美景與那疼痛相抗衡的力量。美景像是在荒漠中行走的人忽然發現了一片綠洲,孜孜不倦的吸取這這股暖流。那暖流越聚越多,越來越強。
終於,美景用力的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模糊。漸漸清晰之後,美景並沒有看到昏迷之中還心心念念的那張臉,卻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女子身著極為華麗的宮裝,雲鬢高挽,眉目如畫,一副婦人的打扮,一張臉卻極為年輕,說是與美景相仿都不為過。美景微微皺起眉,打量著這個正與自己盤膝對坐,從來沒見過的女子,目露問詢之色。
強打精神剛要開口,卻聽那女搶先道,“別問,我先來幫你取箭,定要堅持住不可有事!”女子麵色嚴肅,說起話來斬釘截鐵,卻是有一種讓人不敢違抗的氣場。半晌,美景合上了眼,緩緩點了點頭。
婦人起身,小心的將美景放到床榻之上,雙手握住美景背心已被雀公公砍去一半,隻有一寸左右露在外麵的大箭,目露凝重之色。用力地向上一拔,鮮血噴湧而出,隻聽美景一聲慘叫身子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婦人將斷箭扔到一邊,玉手一召,原本摘好放在桌上的各種藥材便像一條小蛇一樣,飛到手中。
隻見那婦人手指翻飛,不一會,放才還新鮮的草藥此時已變成了一團濕潤的帶著草藥香氣的藥餅,將藥餅輕輕放到美景背心的傷口,拿起床邊的紗布飛速包紮起來。一切隻在行雲流水隻間,一氣嗬成。而美景隻覺後背一陣劇痛,口中腥甜,而後徹底失去了知覺。
軒翊王府。梳雲端著早已沒了熱氣的飯菜站在大門緊閉的一心堂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自從那日景將軍回來後說姑娘被一個陰陽怪氣的老太監劫去後,王爺便派出了手下的所有親信遍尋那個老太監的蹤影。朱雀橋之亂時受的傷遲遲也不痊愈,大夫說是因為心中鬱結深厚。不能出去尋那老太監,王爺便整日把自己關在一心堂,就算出門,也隻去小姐在時所住的西苑,一呆就是一天不讓人打擾。
這飯也不肯吃,送了都少次都是原封不動得拿回來。如今隻有梳雲堅持送飯,隻想著如果王爺餓瘦了,姑娘回來會傷心,隻是還會回來嗎?如今整個豐城的人都在議論著這件事,就連天帝也拍了人幫忙找那老太監,隻是大多數人都在說四個字,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