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婧從來是理智而冷靜的人,人如其名,淡淡的,就如一縷清風,一片皎皎明月光,悠美,寧靜,不驚不乍。

她的記憶停頓在七歲,那一年,她落在人販子上,逃跑時,被人打,傷到頭,小時候的記憶全部被抹掉。有關自己的父母,她一無所知。

自從她睜開眼的那刻,她麵對的是一場場揮之不去的噩夢,是一片苦難,後來,因為自己的逃跑成功,因為遇上寧阿姨而徹底改變。

阿姨說:婧婧是一件貼心的小棉襖。

其實是寧阿姨的溫柔和慈愛,令她無限貪戀,所以,她一直努力的逼迫自己成為一個乖巧、聰明、懂事的孩子,因為她渴望得到疼愛:在自己一無所有的情況下,隻有自己乖了,懂事了,聰明了,才能得到大人的憐愛。

她並不虛榮,隻是怕被拋棄。

在寧阿姨身邊的那五年,是她最最幸福的時光,因為寧阿姨是真心在愛護她、教養她,那份關愛,令她受益終生,重拾自信。

寧阿姨一死,她的人生色顏再度大變。

程家九年,她一直過的如履薄冰,從而養成了她小心翼翼,寧靜孤僻的性格:人麵上,總是微微笑,可她嚴重缺乏安全感,從不敢與人敞開心扉的論交。

她的生活隻圍繞著這麼幾件事:用心讀書,努力打工,照看弟弟,管好自己——和蕭竣交往,是一個美麗的意外,他似一輪太陽,暖暖的照亮了她的世界。

當太陽淪落,她的世界再度陷入黑暗,那種落差,那種無所適從,那種得而複失的疼痛,難以言表。

*

寧婧最疼愛的是弟弟程琀。

在程琀看來,這個姐姐,絕對是優秀的,比家裏兩個所謂的親姐姐好上百倍。

母親過世,他最最親近的就是婧婧姐。

有句話說:長姐如母。

寧婧姐在他的生命裏就充當著這樣一個角色。

昨夜,姐姐的反應,當真是嚇壞了他,天一亮,他發現自己身上的被子後,馬上飛快的衝出來:姐姐肯定回來過。

他去扭門柄,是上了鎖的,忙又去房裏取了鑰匙開門進去。

房裏很暗,姐姐靜靜的躺在床上,正沉睡。

他坐到床邊,靜靜看,不敢吵——昨夜他出去找了一圈後回來時已經很晚,姐姐一定很困。

但寧婧還是驚醒了回來,當意識恢複,她摸索著把燈打亮,對上了程琀緊張而擔憂的眼以後,習慣性的打招呼:

“早!”

“早!”

程琀抿抿嘴,看到姐姐的眼睛腫的厲害,他灼灼的盯著:

“姐,昨兒個,你到底怎麼了?”

“嗯,沒事沒事,我情緒不好。叫你擔心了……小琀,乖乖的去上課,姐沒事,真沒事……”

寧婧努力扯出一抹笑出來,不去憶想昨天撞破的那份疼痛,可慘白的臉色,還是令這絲笑,顯的格外的淒然。

“姐,別這麼笑了,好難看……在你的眼裏,小琀是不是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永遠不能替姐分擔一些心頭的苦……”

程琀擰起那不馴的濃眉,正處於發育期的他,聲音有點低啞,那低啞裏透著沮喪:

“姐,我是你從小帶大的弟弟,你不必在我麵前強自偽裝。真沒必要。”

這個十六歲的小男生,長的已經快比她高了,自幼喪母,寧婧總是以一種小大人的姿態,照看著他,在他麵前,她從來微笑,最常說的話是:“沒事沒事……”

“真沒事!都過去了!隻是失戀而已……乖乖的,別替我擔心,去上課……小琀隻要拿出優異的成績,將來做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就是對姐姐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