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幸福之端(1 / 2)

謊兒不常做夢,卻渴望做夢,她總希望在某個下著淅瀝小雨的清晨被自己的淚水驚醒,最好是個噩夢,至少是個充斥著感情的夢。但往往是無法如願的。更多的時候,她隻是一個旁邊者,在淡暗的夢裏看著他們的殺戮、談笑,或是戀愛。於她自己卻沒有任何關聯,她總是沒有沒有一點表情,就這麼看著他們,居高臨下。

這個清晨,她破天荒地做了個夢,與她有關,隻是一醒來就忘記了,還那麼早。她的手被什麼東西壓著了,抽不出來,她還沒有睜開眼睛,但是是清醒的,甚至有一個鍾的影子告訴她現在是4:08分的江淮,水汽還凝結在窗外。

她嗅到了濃重的藥水氣味,充滿了死亡和生命的氣息,她的意識讓她睜開眼,卻睜不開,隻有眼球在眼皮下滾動——到處都是黑暗,到處,蔓延。

壓著她的手的那東西突然動了一下,隨後又安靜了下來。那是隻略有些冰冷的手,手心微熱。於是她睜開了眼睛,似乎是在長時間的醞釀下終於突破了封鎖。連她的眼睛也嗅到了這濃重的藥水味道。

她的頭僵硬地往左邊轉,北宸睡得很安穩,卻讓人看著吃力——他的頭就埋在被單裏,木製的椅子有些高,使他不能把腰彎地更低。手是一直握著謊兒的,像是小男孩保護他心愛的玩具那麼執著。

難道你就這樣子睡了一晚上嗎?謊兒在心裏問他,這麼憐惜。病房床頭櫃的花瓶裏豎著謊兒最喜歡的天堂鳥,她喜歡天堂,喜歡天堂鳥那一如薄紗的白和散著如霧靄一般茫茫的花香。原來北宸還記得。謊兒摘下夾在花裏的粉紅色卡片——

對不起。祝你早日康複。

就像是藍天白雲搭配那般的幹淨簡單。隻是,北宸為什麼要同自己說對不起?

謊兒的床位靠窗,外麵是澄澈地可以看見水槽和遊魚的池子。倘在盛夏,一定能看見滿池子田田的荷葉和嫋娜的零星白花。可惜現在已經漸入秋,醫院的員工撐著小舟,用一把修理樹葉的大剪子,伸到水裏去,哢嚓把枯謝的枝幹全都剪去,留到明年再開出白花。

直到六點多,才有護士推開了病房的門,“你醒了?”謊兒示意她輕些,然後又指指熟睡的北宸。女護士會意地笑了笑,便遞給謊兒一支體溫計。

“37度2。”護士的聲音壓得很低,“早上的話,這種體溫還是有點高的,我9點再來。”她把體溫計收起來,然後又湊著謊兒的耳朵說:“你好疼你男朋友,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謊兒羞澀地抿了抿嘴,輕聲說謝謝。

護士離開了,病房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隻是窗外的馬路小道也開始有人走進走出。“你知道嗎?”謊兒對著北宸說,“她說我們是男女朋友。”

“我知道。”北宸突然就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但仍握著謊兒的手。謊兒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一時大腦失去了與外界的聯係。北宸細心地把她散落在前麵的不太整齊的頭發擼到後麵,“那麼,你希望我們是嗎?”

“你都聽到了?”謊兒的話根本就跟不上節奏,慢了不止一拍。因而北宸還是笑著,“你好像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她直接坐到了病床上,“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南宮謊兒。”

大概,是為了彌補謊兒不常做夢的遺憾,在這凝了薄霧的清晨,賜予她一個隻出現在童話故事裏的完美境界。

這是頭一回有這種被寵溺的感覺,田田的荷葉布滿了心尖,適時傳來淡淡的幽香。北宸是那個栽種荷香的人,一直等到某個清晨,才收取了荷葉上的星點亮光。

北宸,古書上所說的北極星,舊時也指代皇帝,即,真命天子。

“謊兒,醫生說你有突發性的神經敏感,多補充點vc什麼的,還有就是平時看書不要太長時間,你明明已經是年級前5了,怎麼還這麼拚命。”北宸揉著謊兒的腰,滿布在清晨的醫院花園裏,醫生說還得再觀察一天,執意不讓她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