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當冰藍色的樂器再次奏起,你終會相信,這不是駭人聽聞的故事——而是真相!
壹
〈851唐人界〉
慵懶的天空淅淅瀝瀝地飄灑著幾些雨,還是暮夏,長寧鎮卻彌漫著冬季一般的死亡的氣息。往日熱鬧的街市如今卻空無一人,最多隻是幾個撐著灰黃色紙傘的男子快速地跑過,到街角便轉彎,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整個長寧鎮都在討論一個話題——上官震天於昨夜死於非命,現場不見任何打鬥跡象,死者身上甚至也沒有傷口,唯見雪白的牆壁上留下了三道灰黑色的爪印。
平民紛紛議論,難道是狐妖?
上官震天是長樂鎮的惡霸,身為上官山莊莊主無視朝廷法規,公然強搶民女、肆意殺人,而當地政府卻畏於上官山莊的武力,縱容他犯罪。因而長樂鎮的百姓對他的死是喜哉、樂哉,當作是過節一樣地慶祝。隻是——
當真是狐妖所為?
而此時,在清風苑的某個閨房裏,一個長相傾城的尤物正細細地擦拭她的短笛——魑。女子自然聽說了外麵的傳言,輕蔑地一笑,“狐妖,還真難為他們想出這種東西。”冰藍色的短笛發出一道幽藍的亮光。
冰藍色的笛發著幽幽的仿佛來自冥界的光,6個綠豆大小的孔均勻地分布在笛上。有的時候又覺得那孔裏能竄出幽深的火苗來。若細看,便能在指尖婆娑的紋路中發現銀絲,那些代表了古老神秘的顏色串聯在一起便形成了難以琢磨的,那似混亂又有門路可循的圖像,隻是笛本身冰藍的光巧妙地遮住了部分銀光。而那些殘留在短笛上的,便宛然形成了——魑的模樣。這便是它的名,一個如它本身一樣神秘的漢字。魑,仿佛來自冥國的死水。
謊兒的手指輕繞過她的樂器,蛇一般縈繞。大概誰都無法了解,為什麼這個水一般的美貌女子要將如此一個冰冷的樂器帶在身上。它如千年寒冰所製的軀體將寒氣一絲絲地傳入謊兒的身體。由而那些位數不多的見過謊兒的達官顯貴相傳:南宮小姐是碰不得的。那些不規矩的男人會為此付出代價。
謊兒又媚笑,左手把玩著那樂器,指間流轉之處,一個“謊”字附上了金黃,宛若天成,但一秒過後,又消失地不見蹤影。今夜又是個能讓魑亢奮的夜晚。
“誒,南宮小姐又在想念父母了吧。”謊兒想得過於出神,竟然沒發現隔壁廂房的綠萍踏進了自己的房門,正往這裏走。謊兒忙把魑收好,禮節性地站起身來作揖,喚了聲:“萍姑娘。”綠萍亦是通情達理之人,倘不是家父經商出海被劫,也不會淪落到這種田地。況謊兒在這倚香閣裏與綠萍關係甚好,她也不會追問莊主之事——雖然昨夜謊兒正是由山莊仆人秘密接往山莊,除綠萍外無人知曉。綠萍與謊兒一同坐下,扶了扶衣袖,“我們同時天涯可憐人啊,好在在這倚香閣裏尚能相互依偎,也算是我綠萍的幸運所在了。”
謊兒微微地笑,並無言語。綠萍也知曉她不喜言論,並不在意。對麵廂房裏,一對男女正在擁吻,大概是發現綠萍她們正在看,羞澀地關上了窗。這便是謊兒所處的環境——倚香閣,長寧鎮乃至整個蘇州城、整個唐朝男人最想去的妓院。先不說裏麵的姑娘生得如何貌美如花,就連個普通的侍女,也必是四麵召集,經過重重篩選才挑出來的。因而,那片地域的女子皆以能進倚香閣幹活而自豪,絲毫沒有對之的鄙夷,這到底也是對女子美貌的肯定。
謊兒不過是誤打誤撞地到了江蘇長寧,便進了這聞名天下的倚香閣。謊兒曾經以父母雙亡、流浪至江蘇、舉目無親的緣由到倚香閣媽媽那請求進閣。媽媽進謊兒雖服飾簡陋,甚至有些破爛,但雙目間透著無盡的靈動,蠻腰如細柳般纖細,舉手投足間無不露著貴家之氣,又自有好嗓音、能歌善舞,便下定決心要將她留下,做了“木槿”。
“木槿”不過是倚香閣的代號,第四等的稱呼。在這之上,還有1名“玫瑰”和3名“君子蘭”和同樣為數不多的“鳶尾”。媽媽見她不過是初來,也不好直接讓她坐多高的位子。但這僅一天功夫,自魏府大公子、二公子、禦史大人一同看上南宮小姐後,她的妓牌便提到了第二位——僅次於“玫瑰”雪如芸。
“萍姑娘,何處話淒涼呢。況且媽媽對我們不薄,足矣。”謊兒把手搭在綠萍手背上,玉鐲相觸宛若響鈴。謊兒的手也並非外人所言那般冰冷,大概隻是冰肌如雪,白如玉、嫩如水,又不如一般姑娘那樣戴著太多琳琅飾物,便愈見者白皙可人。綠萍隻輕歎一聲,“隻是。如芸她,怕是總看你不順眼,要是哪天受委屈了,千萬別憋心裏,跟我講啊。”謊兒欣宜地點頭,並附以微笑,全然不失千金之範。綠萍又和謊兒嘮扯了幾句,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