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默轉了一圈,卻怎麼都找不到爺爺奶奶,想要大聲呼喊,卻發現還有一根刺卡在喉頭,稍一動就疼痛難當。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一定要找到爺爺奶奶!盡管很很疼,林一默還是大聲呼叫。可他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根本叫不出一點聲音。好似有一雙無形之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嚨。他急得團團轉,事已至此,沒有更好的辦法,隻有再試。於是他一遍又一遍呼喚,用的力氣也越來越大,可是依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停了下來,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用盡全力叫了出來:“爺爺!奶奶!”
他終於叫了出來。可舉目四望,這裏沒有小豆飯,沒有紅燒魚,沒有煤氣味,更沒有爺爺奶奶,隻有孤零零的自己和濡濕的枕頭。
心中不由一陣悵然。好久沒有這樣哭過了,上次哭是什麼時候?又是為了什麼?想不起來了。人一長大就哭得少了。是因為悲傷的事情少了,還是承受能力強了呢?
床頭手機的呼吸燈正在閃爍。打開看了一下,原來是陳綺薇發來消息,“今晚看你神情不大對勁,沒事吧。”
“沒事,多謝關心。”回複完陳綺薇,看了下時間,淩晨三點四十。洗了把臉,雙眼微腫,紅通通的。估計也睡不著了,索性打開視頻網站看會兒視頻,轉換心緒。
點開首頁推薦的一個紀錄片。《winged migration》。畫麵上出現一條小河,河麵上大雪紛飛。岸邊廢棄小屋的梁上,一隻鳥兒翹首以望,似在等待春天的到來。很快冰雪消融,水草生長。夏天,小河水草豐茂,引來各種鳥禽,很是熱鬧。一群灰雁也在水中嬉戲覓食。可是很快它們便飛走了。秋天來了。它們在空中結隊,飛過湖泊,飛過田野,飛過大片的森林和灘塗,以及城市。它們飛越1800英裏,從歐洲西南部到斯堪的那維亞半島,年複一年……
雖是清晨,城市剛剛醒來,車站裏已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年輕情侶的嬉笑,幼童的哭鬧,拖著行李箱的奔跑。人們從遠方來,人們到遠方去,在這個地方短暫集聚。這裏可能是某個人旅途的起點,或者某人行程的終點,亦或是繼續。我們不是在抵達某個點,就是在抵達某點的途中。林一默突然感到一種釋然,爺爺奶奶的離去,某種意義上也是抵達了某個點吧。
上了列車,找到座位,放好行李,林一默躺在床位上閉目養神。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很快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中午時分。陽光明媚,列車正在一片田野上疾馳。修身牛仔褲,白色雪紡衫,外一件長款灰色針織外套,長發垂肩,麵容姣潔,讓林一默驚訝的是,她正在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她看的十分入神,全然沒有發現他正在注視著她。隻見她端坐在列車的小桌前,左手持書,右手托腮。她的目光在字裏行間跳動著,好似閃爍著某種奇異的光彩。不時在翻頁時微微轉動白皙的脖頸,一縷秀發因此從肩頭散落。她下意識的往耳後一撩,抬頭一看,剛好撞上林一默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以示問好,繼續閱讀。林一默也報以微笑,然後把目光轉向窗外,想想自己剛剛盯著人家看了那麼久,好像有點失禮?
列車飛馳,很快雲城到了。
飛奔至大伯家中。黑白二色分外刺眼。披麻戴孝之後,林一默在爺爺奶奶黑白像前工工整整磕了三個頭,淚水在眼眶裏打了幾圈,沒有落下來。大伯拍了拍一默的肩膀,什麼都沒說。是夜輾轉難眠,起身信步至河邊,呆立著看著河水西去,直至深夜。兩天後,喪事完畢,林返回燕城。
“一聲不響,消失了四五天,回家相親了?”陳琦薇問道。
“你看我這樣子,要錢沒錢,要房沒房,哪個姑娘願意跟我?”林笑著搖搖頭。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那老實交代,幹什麼去了?留下一堆任務給我和封燁兩人,天天加班到八九點,都快累趴下了。”
“周末請你兩吃飯。”
“嘿嘿,就等你這句話呢,我和封燁都商量好了--花悅小館!到時候可別心疼錢包啊。”一說道吃,陳琦薇立刻就來了興致。
“沒問題。”
“太好了!我和封燁說一聲。”陳說著拿出手機發消息,“都快9點了,封燁怎麼還沒來,快遲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