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阿格尼絲,你以後在早飯前不能作這麼長途的散步了。”我的母親說,因為她看到我隻是又喝了一杯咖啡,沒有吃東西,我解釋說因為天氣太熱,長途散步導致身子太疲憊了。我的確感覺身上發熱,感到很累。
“你做事太極端,你要是堅持每天早晨作短程散步,就會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了。”
“是的,媽媽,我會這樣做的。”
“但是像你剛才這樣比躺在床上或埋頭看書更有害,你真的把自己累得發燒了。”
“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我說。
這時,我的心思放在怎樣把韋斯頓先生的事告訴她上,因為明天他要來的事必須讓她知道。我一直等到收拾完餐桌時,才更加鎮定下來。我坐下來開始畫畫時,這樣說道:
“媽媽,我今天在沙灘上遇到一位老朋友。”
“一位老朋友!那是誰呢?”
“可以說是兩位老朋友。其中之一是一隻狗。”在我的提示下,她想起了斯耐普,以前我曾對她講過關於它的故事。我說:“今天早晨它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它還清楚地記得我。另一位朋友,”我繼續說,“是韋斯頓先生,霍頓的副牧師。”
“韋斯頓先生!我以前從來沒聽你說過。”
“我對你說過。我想,我以前曾對你提起過他幾次,但是你沒有記住他。”
“我聽你說起過海特菲爾德先生。”
“海特菲爾德先生是教區長,韋斯頓先生是副牧師。我曾經常拿他們兩個作對比,說明韋斯頓先生作為神職人員能力更強。今天早晨他帶著狗出現在沙灘上,我想,他把那隻狗從捕鼠人手裏買過來了。他也認出了我,像那隻狗一樣——也可能是靠了狗的幫助。我和他談了幾句,交談中,他問起我們的學校的情況,我就接著說起你和你治校有方的事。他說他很想認識你,問我,他是否可以明天冒昧地前來拜訪,並問我能否為他引見,我說了我願意。你覺得可能嗎?”
“沒什麼不可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認為,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人,你明天親眼看到他就知道了。他是鎮上新來的教區牧師,剛上任幾個星期。我想恐怕還在這裏還沒有什麼朋友,因此想有些社交活動。”
第二天,從早餐時起直到中午,我的心中一直懷著強烈的不安和期待。中午時,他來了!我把他介紹給了母親,然後我就拿著活到窗口去做,坐在那裏等待著他們談話的結果。他們談得十分融洽,這使我感到非常欣慰,因為我急於想知道母親對他的看法。這次他待的時間很短,但是,當他起身告辭時,母親說,他可以在任何他覺得方便的時候再次來訪,她隨時樂意見他。”
他離開後,我非常高興地聽到母親這麼說:
“很好!我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明白事理的人。但是你為什麼要坐得那麼遠呢,阿格尼絲,”她說,“而且話說得那麼少?”
“因為你說得太好了,媽媽,我覺得你不需要我在旁邊幫腔。再說,他是你的客人,不是我的。”
這次來訪以後,韋斯頓先生經常到我們家來拜訪,每星期都要來幾次。他通常主要是和我的母親交談,這很正常,因為我母親擅長與客人交談。她談起話來瀟灑自如,精力充沛,流暢自然,所說的每一件事都顯示出她有很強的分辨力,我簡直要妒忌起她來了。其實,事實上我並沒有妒忌。因為,盡管我偶爾也會對自己不善辭令的缺點感到遺憾,但是,當我坐著傾聽在世上我最熱愛和尊重的兩個人在一起談得如此友好,如此富於智慧,如此令人滿意,心裏真是太高興了。然而,我並非總是沉默,我並沒有被疏忽。我受到了與我心意相符的恰到好處的重視:我不缺少對我的親切話語和更為親切的目光,還有那體貼入微的殷勤——這種細致,非常微妙的感情盡管難以用語言表達,因而也無法形容,但是我心裏卻深深地感覺到了。